第七十章 秋意

晚上，我和蓁蓁一起又聊了些闺蜜之间的私话，一直说到她睡着了，我才从给她准备的房间里出来。她还是从前那般没心没肺的模样。本来今日还被她要求赐婚的旨意给吓到，现在想来估计也和从前那些一般无二。

秋高气爽，满天星子，不期然间间闻到了桂子的馥郁香气。

“桂花都已经开了吗？”

长青掌着灯，照在我的脚下，长虹陪在我身边，听到我的话，鼻子动了动。

“是的呢！婢子也闻到香味了！”

“娘娘！”

长青忽然出声，我一抬头便看到夏夜提着一只灯笼站在不远处，他今日难得没有穿玄色，而是选了件月白色的长衫，几乎要融在今晚的月色里。

雪色，月色，还有夏夜的美色。

我在这桂子馥郁的香气中想，若是为了这种美色去麻烦一点，倒也不是不可以。

当然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一瞬间。

“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我虽然对自己的花边传言没有那么的在乎，但是我也照顾一下御史台的那些老头子不是，动不动就要在明理堂上吊也是很累的，万一真的吊上去了，再给每日上朝的官员们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夏夜走到我的身边，将长青挤到了一边，长青一脸的不忿，哀怨的看着我，我立刻给了个安抚的眼神过去。

“你今天召见了卢继英？”

我点头。

“你和他在明理堂谈了一个多时辰？”

我继续点头。

“你和他青梅竹马？”

我还是点头。卢继英在我和卢蓁蓁儿时经常给我们俩收拾烂摊子，也算的上是青梅竹马！

“你还和他订过亲？”

夏夜的脸已经堪比这夜色了，不过这个还真没有！

“你听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你再胡说八道我可要让你自己毁谤当朝太后可是会付出血的教训的！”

“所以你们没有定过亲，你也不喜欢他？”

夏夜眼睛亮的胜过今晚的月光，我忽然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不过，卢家二郎生的英武不凡，又是常胜猛将，定也是众多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夏夜的脸色果然又黑了一些，提着灯笼的手都握的咯吱响了。

“那必然不是娘娘梦中的？”

“你怎知？”我挑眉。

“因为我想成为娘娘梦里人！”

我忽然觉得当初所看话本中的那些男子实在是不合格，情话居然说不过夏夜。

“我不做梦！夜深了，赶紧回去睡吧！”

到了我的寝房门口，夏夜止住了脚步，我背对着他摆摆手。

“娘娘！”

长青推开门，我刚刚迈过一只脚，却听到身后夏夜在叫我。

我回头，他隐在树的阴影中，唯有一双眼睛亮过繁星。

“娘娘，您想好那匹马的名字了吗？”

夏夜说的是从昆塔草原上运回来的那匹骏马，前几日他带我去骑马，我因为骑的太尽兴，大腿都磨红了，痛了好几日。

本来夏夜是想要将马送到宫中的，我一时不忍，骏马原本就该尽兴的驰骋在草原，来到京师已经是委屈，若是再将它关在皇宫之中，只能在马场的围栏中发呆，那就是对它的侮辱了。

所以我将它留在了明山的校场，我若是想要骑马就去明山的校场上骑。

那日夏夜问我想给马起什么名字，我一时没有想好，而回宫之后忙碌起来，便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此刻月色正盛，桂子飘香，忽然听夏夜问来，脑中想起的便是那日骑马飞驰时，耳边响起的风声。

“九万里风鹏正举，就叫它九万风吧！”

夏夜一直站在院子中，直到面前的房间熄灭了灯光，隐娘从屋顶上扔下一坛酒来，被他抬手接住了。

“新得的酒，请你！”

夏夜飞身上了房顶，靠着琉璃瓦片，打开酒坛喝了一口。

“你这样牛饮简直在糟蹋我的酒！”

隐娘白了夏夜一眼。

“你的酒，这秋露白是你从御膳房偷来的吧？”夏夜轻嗤。

隐娘也不争辩：“好酒之人怎么能说偷呢？不过是这美酒想要我去品尝而已！”

夏夜勾勾嘴角不再说什么，他的视线对着天上的明月，一坛酒喝完，他对着隐娘摆手，然后离开了。

我靠在窗边的罗汉床，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无声的叹了口气。

“其实你要是招夏夜做面首我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我一直都被皇室的这对兄弟刷新三观。

本朝并不禁制寡妇再嫁的，京城世家的女子嫁过三四回的大有人在，只是再开明的人家也没有让自己找面首的吧，更何况这个面首还是自己的双生兄弟！

“我不找夏夜做我的面首，只是因为我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而已，还有就是夏夜并不符合我的审美！和你先帝陛下您没有什么关系！”

夏晸坐在桌案前提笔悬在半空，他微微的摇头，然后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

“霖霖睡吧！”

我看向他，手指虚虚的描摹他的眉眼。我有时候觉得我和他还有夏夜现在这种关系很荒唐。

“夏晸！”

“嗯？”

“如果我以后想找你，还能找到你吗？”

夏晸将我的鬓发整理齐，他用手指敲敲我的额头。

“能，当然能！”

夏晸在肖霖熟睡之后离开了凤盛殿，他出现在夏夜的面前，夏夜正带着一身血腥味从大狱中出来。

“那群人又说了什么？”

暗炎卫的大狱中关押着高绵的细作，还有盐铁案中倒卖盐铁的行商王兴。

这些人在暗炎卫的大狱中被敲骨问髓，想要榨出他们知道的所有信息，在暗炎卫的大狱中死亡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手下人给夏夜打来了水，夏夜将手上沾到的血迹清洗干净。

“高绵的细作说，朝中还隐藏着一个他们的人，他们平日里传递的信息有很多是来自于这个人！但是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也没有人见过他！”

夏晸皱眉，自从知道了厌阳蝶的用处，宫中的鱼虫司的内侍们用尽了办法培育出不下万只的厌阳蝶，几乎将京城大小官员和他们的家眷都筛查了一遍，那些被厌阳蝶找出来的细作们早就被抓进了大狱。而且鱼虫司的内侍们还在继续培育这种蝴蝶，暗炎卫打算定期在城中放飞这种蝴蝶。

在这样密集的搜寻中居然还有人能够躲过，而且这个人以前还送出了各种关于大夏的消息。

夏晸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这个人不能被厌阳蝶发现，也就是说这个人不是高绵人，而是一个大夏人！

“还有这样数典忘祖的东西，若是让我找到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夏晸想到的夏夜自然也想到了。

“在利益面前哪里还记得自己祖宗的！”

夏晸走到桌案前，拿起桌子上的一把形状怪异的小刀，蹙着眉头问：“这是什么？”

夏夜看了一眼：“这是纪肆从王兴的铺子里搜出来的，而王兴却说他根本就不认识这把小刀，他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把刀！怎么你见过？”

夏晸眉头紧皱，而双生子之间奇怪的感应此刻又发挥了作用。

“你应该是见过的！”

夏夜也皱起来了眉头，他努力的回想。

“那是一间华丽的屋子，应该是一个后宫女人的屋子，那把小刀挂在墙上，你站在那堵墙的前面，伸手想要够这把小刀，然而却被一个女人给制止了！”

“是父皇的裕妃，我当年就是在他的房子里见到的这把小刀！”

“明德帝的裕妃是谁？”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她姓李，出自安乡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