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之行过半，乾隆交待的事已基本完成，又逢年关，再加上愉妃催得紧，永琪说什么都需要回京一趟。他将这边的事情安置俱全，想了想，还是觉得要亲自到小燕子那里走一趟。
永琪早些时候已经托人送了节礼，这会儿子再上门就有些赘余了。他后日一早出发，今晚还想再见小燕子一面，明日要去官署稍微交接一下公务，怕是没时间过来。
永琪熟练地翻过墙，进了小燕子的后院。这段时间，杭州的夜风有些刺骨，在外面站上几刻钟，饶是永琪这样年轻力壮的都冻得要打冷战。永琪有些忐忑，他这些天没什么机会见小燕子，之后就是即将到来的小别，也不知她怎样了……
小燕子已习惯每晚上等一等再上床睡觉了，今日依旧如此。今儿娘亲还把这个月萧府收到的年礼单子拿过来给她看，还特意指出了永琪送得那栏。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都是她喜欢的吃食，适合她的首饰，还有一些她喜欢的小玩意儿罢了，不可谓不用心。
萧家人都心知永琪对小燕子的心思，如今秦氏见女儿这幅样子，哪里还猜不出女儿的心意？虽然她平时总是和萧之航抱怨，嫌他太过娇惯小燕子，将来会嫁不出去。可她自己又何尝真的想让女儿嫁到别人家去？长子性格再跳脱、不拘一格，但身为男子，在这样的世道，怎么都好说。可女儿这样的，在家里做姑娘还好，到了婆家，还不知要吃多少苦……萧之航和秦氏早有打算，他们对外宣称要将女儿留在二十岁之后再考虑婚事也是如此，为了到时能有个名头给女儿招个赘婿。萧家不差钱，小燕子就留在萧家生活，这样他们百年之后，小燕子身边有萧琰看护，他们才能放心……
秦氏见小燕子仍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心中酸涩，忙伸手拉住她的，缓声道：
秦氏燕儿，娘和你爹一直都觉得，你只要能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就好。可是婚姻关系女子一辈子的幸福，真不是儿戏，如今这情势，娘也不得不嘱咐几句了。
秦氏摸了摸小燕子的头，笑道：
秦氏那艾公子是顶好的家世和人品，只你爹挣了一辈子的家业，在人家眼前轻得像鸿毛一样，爹和娘一想到将来可能没办法给你撑腰，就觉得难受……
小燕子忙抱住秦氏，一下下地安慰。
秦氏又道：
秦氏你爹是这天底下顶顶好的男人，因为我俩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过来的，你和琰儿便也是觉得夫妻之间这样才为常态…可是燕儿，你爹和你哥哥可能只是特例而已，这世上大多数男人，有些身姿本事的，哪个是不愿多消受些美人恩的呢？所以娘今天这样和你说，不是为了阻拦你，而是给你提个醒，你要想清楚，如果他身边不止有你一个，你还愿不愿意跟他一起？
*
小燕子一直在思索娘亲的话，连永琪叩门都没注意到。
永琪小燕子，
永琪笑道：
永琪你在想什么？怎么都不理我呢？
见她呆呆的，又道：
永琪我后日要走一趟京城，元宵之前再赶回来陪你，你乖乖呆着，等我回来。
小燕子嘟了嘟嘴，惆怅一时间都叫离别赶走了。两人坐到一起，小燕子道：
小燕子你送来的年礼我娘给我看了，难为你用心了，我很喜欢。
永琪点点头，两人又说了几句家常，突然就听环儿在外头叩门，道：
环儿小姐，大少爷过来了。
小燕子吓得三魂离了七魄，忙赶着永琪往外走，可萧琰就在门外，最后只得让他躲进床帐里。
萧琰在门外候了一会儿，里面小燕子才开门让他进去。
小燕子哥，你怎么来了？
小燕子有些不自在，一时不敢直视萧琰。
萧琰温和道：
箫剑小燕子，今晚见你饭没怎么用，是有什么事情不开心吗？
继而又道：
箫剑我听说艾公子不日要返程回京，你……
小燕子抢先道：
小燕子哥哥，我知道的，我没什么的。只是这两天贪食了些，身上有些倦怠。
萧琰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
箫剑转眼间，跟在身后打打闹闹的妹妹都长这么大了，可以嫁人了。
俶尔又沉重道：
箫剑小燕子，我今晚过来，是想知道你的心意。你…真的喜欢那个艾公子吗？
隔一扇门，永琪听得清楚，心里也是一阵紧张。
小燕子哥哥…
小燕子深深地看着他，然后重重点了点头。萧琰叹了口气，又道：
箫剑好，如果这是你自己选择的，我不会阻拦。但是，如若有一天，他让你觉得不值得托付了，一定要告诉我。到时候，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会带你走。
小燕子猛地抱住萧琰，啜泣连连，不住地点头。萧琰无话，只抚了抚她的额头，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萧琰便出去了。
永琪听到响动，顾不上流连女儿家床帐中得旖旎风光，起身去了外间。小燕子眼睛还是红红的，倒教永琪想起自己初遇她时的情景，她似乎在自个儿眼前哭过很多次？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方方面面的人都觉得自己可能会负她……
永琪孑立于一处，倒生出几分落寞。两人默契地没有提及刚才的事，在萧琰走后没多久，永琪便也趁着夜色飞身去了。
一个月后，永琪回归，顺便带来了乾隆亲书的旨意。
江浙两省一应盐商、行政官员，凡与盐政舞弊之案有牵涉的，一律停摆、革职处理。限时八个月，江浙两省巡抚和盐令使官将近三年的盐税账目理清、呈上，并按数补足不及的欠款。至于以萧之航为首的，在前两年为河南、山东两省赈灾募粮的商人，据其捐款比例相应减免两年的税款。除此之外，萧之航被特封为盐运分司，辅助、协理朝廷盐课政务，萧家长女萧慈立春后入宫待选秀女。
萧府一夜之间门庭若市，全杭州都在议论萧家如日中天的荣耀和恩宠。萧之航算是彻底认识到了人生的参差，前不久那些对着萧家穷追猛打、满腹怨恨的人，如今恨不得插香拜神，将他们供奉起来。是故，萧之航不断敲打下面的人，要严守本分，禁止逾矩。
十五这天，萧之航特邀永琪过来吃席。萧家人当他是未来女婿，也没多礼，只一家人齐全地聚到了一起。
萧之航笑道：
萧之航开春后，我打算让萧琰护送小燕子上京待选。燕儿入宫后，不知贤侄有何安排？
永琪沉稳道：
#永琪我已经跟圣上请旨，选秀期结束后，就将小燕子指作我的福晋。这期间，小燕子只需在宫中待满三个月，学一些宫廷礼仪和规矩。我已经派人过去打点，保她安全无虞。
萧之航好好好，
萧之航大笑道：
萧之航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来，咱俩个喝一杯，预祝万事顺利。
永琪欣然举杯，两人爽快共饮，气氛无比和谐。
小燕子不日在萧琰的护送下，随永琪及其亲卫一同北上，旅途期间各种舟车劳顿，永琪对小燕子十分地周全和惦念，萧琰的心也逐渐软化，诸多事宜，这里不作详述。
数月后，皇五子爱新觉罗·永琪在北京大婚，娶杭州萧氏女为妻。此女为皇家有记载的为数不多的汉人福晋，因其姿容雅致，活泼隽秀，礼贤内外，阖宫上下无人不喜。夫妇二人琴瑟和鸣，恩爱缱绻，育有三女两子，被民间誉为伉俪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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