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了好一会儿,都没见什么客栈或者农庄,只是一片连着一片的空地和树丛。幸亏在船上用了些茶点,否则这会儿子一定饿得不行了。天色渐渐转阴凉,晴儿有些着急,箫剑身上有伤,如此奔波下去,身体怕吃不消。
箫剑一路上都在看,四处都没有合适的居所。他无法子,只得当机立断道:
箫剑不远处似乎能见一山神庙,我们先去那里待一会儿,晚上再做打算。
晴儿只得跟上。 庙里香火早已断尽,门窗屋顶久未有人修缮,实在破败不堪。晴儿挑了个能下腿的地方,将箫剑安置下来。所幸这附近有溪流,再捡些柴火,擦洗换药不成问题。
箫剑看她如小蜜蜂一般出出进进、忙前忙后,毫无千金贵女的娇矜之气,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感动。晴儿忙得差不多了,箫剑又引了火,两人总算能坐下来舒缓下了。
她们身上还带着点干粮,这顿就这样凑合了。用完饭,晴儿小心翼翼地帮箫剑脱下上衣,拿出准备好得药品,预备着换药。箫剑看她额头上都溢出汗来了,便伸手帮她抹掉,道:
箫剑辛苦你了。
晴儿笑笑,她现在看到这副身体已经可以装作坦然了。
纱布揭开,其下的口子已有变得深红的趋势,隐隐还有脓血流出。晴儿惊慌不已,箫剑安慰道:
箫剑这样的刀伤应该作缝合治疗的。只是在船上时你吓成那样,我便也没提,担心自己缝合完要是站不起来会连累你。
晴儿的眼里一闪一闪的,酸涩不已。
箫剑忙道:
箫剑你会作针线活吗?这边天气湿热,我担心伤口不及时缝合会有炎症,不如就你来给我作吧。
说着又示意晴儿去将两人行囊边船夫给的药袋拿过来,
箫剑我刚才看过了,里边有针线。
晴儿定了定,虽然此生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但是为了箫剑... 她按着箫剑的教照,一一将物品拿出来放好。然后便想着步骤,在他身上穿针引线。
箫剑疼得汗津津的,可是想到晴儿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便不想给她带来负担,只是咬唇忍耐。屏息凝神之后,晴儿总算歪歪扭扭地缝合完毕了。箫剑喝了药汤,就好容易闭上眼睡着了。
晴儿本想守着他,乘睡着时去外面寻些吃食。可是他往日里那么无所不能的一个人,此时此刻却毫无防备地睡着,像个孩子。她便不自觉地将眼光黏在他跟前。不知是什么时候,她静静地趴在他身上,睡的香甜。
箫剑是被一阵鸟叫声吵醒的。门外风呼呼地吹,窗沿上停着几只乖戾的鸟儿不停地吵闹,箫剑睁开眼,就看到晴儿靠在自己怀里,头发毛茸茸的,如没断奶的小兽。他不自觉地笑了出来,这好像是几年来自己睡得为数不多的一次好觉。
箫剑舒展了一下身体,不适感消散了不少,晴儿都累得睡着了,这一定是她的功劳。看了看外边的天色,似乎有下雨的迹象,得再添些木柴和稻草回来。这一动一起之间,倒是将晴儿弄醒了。
箫剑起了吧?
箫剑轻声道。晴儿揉了揉眼睛,两人起身,惊心动魄的一天要过去了。
箫剑要下雨了,我去弄点吃的回来,你在这里等一会儿。
箫剑左右看了一眼,将带过来的一件外衣拿给她披上,自个儿转身出了门。
不一会儿提回两条鱼,架起火,箫剑开始烤鱼。晴儿坐在他身边,看他手上的动作如行云般娴熟,不觉有些痴了。她笑道:
晴儿箫大侠,有什么事情是你不会做的吗?
箫剑看她表情放松,笑道:
#箫剑当然了,这世上哪里有全知全能的人,我不会的多了去了。
晴儿比如?
箫剑道:
#箫剑比如不会哄女孩子。也就是你,傻乎乎的,才愿意出生入死地跟着我。
说完还腾出手点了点她的鼻尖。
晴儿顺势将脸靠在他身上,道:
晴儿才不是呢,箫大侠能文能武,智勇双全,是我赖定你了。
两人其乐融融地分食了烤鱼,虽不算什么珍馐美味,却因为是和心上人一起的,令人格外暖心。
晚上,一回生二回熟,晴儿已经可以处变不惊地贴着箫剑一起休息了。两人随意地说着话,刚才又换了一次药,箫剑的伤口愈合地还算不错,晴儿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
晴儿箫剑,我还没有问过,你有没有什么‘风流韵事’要和我交待的?箫大侠这么优秀,行走江湖多年,应该不会没有对你示好的姑娘吧?
箫剑搂紧她,道:
#箫剑当然有了...
晴儿猛地抬起头,箫剑又道:
#箫剑但是我都没有放在心上,故遇到你之前都在独自漂泊。
晴儿心情瞬间由阴转晴,男人有过去她可以适当接受,但是要确保这个人此后心里只有她一人才行。
她笑道:
晴儿我也是,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你,大概会嫁给家里人给指的什么人吧。
箫剑缓缓道:
#箫剑我知道,你不是差一些就要和尔康有婚约了么。
晴儿忙起身,道:
晴儿你别误会,我没有的。那件事只是一个尚未成型的规划,双方当事人都没有意思。再说,我才不会允许自己插进别人的感情之间呢。
箫剑笑着挽回她,道:
#箫剑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又潇洒,又冷静,又让人觉得怜爱。
两人在无尽的雨夜诉着说不完的蜜语,残破冷硬的空间也仿若天堂。
*
第二日,两人在附近村子里打问了一个草堂大夫,箫剑问了医,买了药,之后的养伤也算有了着落。可是小燕子、紫薇她们依旧没什么消息,晴儿不禁暗自神伤,担心得紧。箫剑也很挂心小燕子,只想到她身边的永琪和班杰明会拼死保护她,心情也就放松了许多。
此地还未生出什么波澜,箫剑便想着先和晴儿一起暂避风头,待上一段时间,再往前走。这些天,为了寻郎中、躲追兵,晴儿一直都委屈地跟自己一起睡破庙和山洞,箫剑心里不安生,便想着找个农家借住。
两人手挽着手赶着路,不远处,就见一男娃在前头,不知在哭什么。两人前去,便看见一妇人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箫剑去探那妇人的鼻息,晴儿则到一旁去安抚那男孩。
箫剑人没什么,只是昏迷过去了,休息一下应该就能醒来。
箫剑轻声道。看那孩子哭得伤心,无依无靠的感觉格外强烈,箫剑便和晴儿一起,按着那孩子的引路,帮他把病人送回了家。
箫剑将人放到内屋的床上后,就出了院子。那男娃情绪缓和了不少,跑来跑去给俩人倒水喝。箫剑招招手示意他坐过来,然后笑道:
箫剑屋里的妇人是你娘吗?她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劳累和精神不济,再加上天气有些热,才晕倒了,你不必太担心。
男娃感激道:
孩童哥哥、姐姐,你们人真好。顺子在这里谢过了。
说完就要跪下来磕头。
晴儿忙扶起,问道:
#晴儿你叫顺子?今年多大了?还有其他家人吗?
顺子老实道:
孩童我今年七岁了,家里只有我和娘两个人。
不大的农家院,母子俩人相依为命,看上去不算充裕,收拾得却还算整洁干净。晴儿心里有些不忍,但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安慰般摸了摸顺子的头。箫剑则看着顺子和她家的院子有些出神。
中年壮汉们田娘子,宽限时日到了,该交地租了。
两个草莽的汉子应声从远至近,一边跨进院子还一边不客气地踢了脚破烂的门。顺子有些畏惧,无措地站在院中央。
箫剑见状,搭话道:
#箫剑你们是干什么的?顺子的娘生着病,现在不方便谈话。
那人见箫剑虽穿着不显,但人高马大、气宇轩昂的,声调不免恭敬了些:
中年壮汉们这位兄弟,你是田娘子的什么人啊?她租了我家的地,已是逾了三个月没缴租了。之前说好了,我今天才过来的。
箫剑将顺子拉至身前,低声道:
#箫剑顺子,你说,这是真的吗?
顺子泣声点点头,道:
孩童叔叔,我家是欠了钱。可是他们的地租实在太高了,这两年收成又不好,我娘拼死拼活给人洗衣服、绣帕子才把之前的钱补上的...
晴儿赶忙掏出帕子给他擦眼泪,箫剑只道:
#箫剑此事需得问过田娘子之后才做定夺。你们二位可否明日再过来?
那人怒道:
中年壮汉们不行!等得老子吃酒钱都打了水漂了。之前说好的,今天就要付钱,否则利息就往上涨两厘。
箫剑直接当着他的面将茶碗捏碎,冷道:
#箫剑兄台,今儿钱是没有,你若再纠缠不清,便可仿照这茶碗的下场。
那人吓得屁滚尿流,拉着他的同伴,直道:
中年壮汉们我...我明儿来,我...明儿来...
说完就跑走了。
晴儿心里安定不已,忙去拉顺子的手,道:
晴儿不知可否借用下你家里的厨灶?你娘身体虚弱,可以的话,我做点粥给她喝。
顺子忙点头,领着晴儿进了灶房。箫剑见状,出去转了几圈,不一会儿提回一条大鱼,又交予晴儿炖了。
饭菜香渐渐飘了出来,田氏缓缓张开眼,发现是在自家床上,舒了口气,正欲找儿子,却听见院子里说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