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 章六 寂月宫的练级小号们（下）

苍盐海中亲王妃诞下泽云郡主那日。青羽携织羽族人来为堂姐庆贺。

众人入得九幽城，只见上空云兴霞蔚、光彩斑斓，族中有年长者见此景象，纷纷赞叹，竟与当初水云天七彩云霞不分上下。

“霞光滟滟，吉祥之兆，看来阿姐这胎诞下的孩儿必定不同凡响。”

如今他已继任族长之位，言谈举止多了几分成熟稳重，又因相貌绝美，常年幽居仙山，养出一番飘然出尘的皎皎之姿，引得城内的月族女子纷纷侧目。

……

此前，青羽只从书上了解三界，听闻苍盐海月尊及巽风殿下兄弟二人，向来暴戾无德，在仙月两界恶名远扬。谁知接触以后才发现，纸上得来的终归浅薄。

月尊东方青苍乃三界第一强者，而巽风殿下更是内政和治世的绝世之才，二人携手并进，兄弟同心，近万年来，苍盐海兵多将广、民富安邦，已是一派盛世景象。

他那姐夫看似性情淡薄，对他堂姐却极好，对织羽族人更是关怀照应。

织羽族和月族，历经几万年的分崩离析，复又成为了关系紧密的姻亲。

每逢苍盐海大事，青羽都会入城拜访。借机与姐夫探讨治理之道，和少尊东方钺蓁以及翎宇公子切磋术法与文学。

……

这一日，刚放课的泽云郡主，牵了小她几百岁的灼华公主来看自己的堂舅舅，正好撞见钺蓁以及翎宇在场。

灼华是月尊月主幼女，也就是钺蓁的妹妹，生得粉雕玉琢、精致可爱，说起话来与她母尊一般细细软软、讨人喜欢。

“这个漂亮姐姐是谁？”灼华扯了扯泽云的裙角，怯懦地躲在她身后问她。

“这可不是姐姐，这是我舅舅，是我母妃的弟弟。我舅舅是织羽族最年轻的族长，灼华也是要称呼他舅舅的。”

这竟是一名男子？灼华觉得不可置信。要知道苍盐海的男人，多半崇尚她父尊这般的雄伟之姿，即便内敛一些的，也务必像巽风叔叔那般清俊挺拔，这样秀美的男人倒是第一次见。

远处正在舞剑的翎宇看见泽云和灼华，便收了动作，阔步向他们走来。

他如今正是弱冠之年，比钺蓁要年长许多，举手投足都已有了少将军的气质和风范。听说他的父亲觞阙叔叔曾经也是一员猛将，但翎宇和他父亲年轻时相比，更多了一丝精明和成熟。

兴许是因为，他继承了他母亲的智商和优点，毕竟结黎婶婶是整个苍盐海数一数二的女商人呢。

“泽云，你来了。”大男孩挡在她身前，比她足足高出一个头。

“差不多就要开宴了，母妃和伯母让我来叫你们过去。”

“你等我一下，”他挠了挠头，转而跑回去和钺蓁说了什么。此时钺蓁正在和青羽切磋棋艺，也抬头向这边看过来，少年丰神俊朗，形容早已辞去年少时的淘气和莽撞，有了几丝他父尊的沉稳。

他向着这边招了招手，“泽云、灼华，你们快来，我马上就能赢了青羽舅舅这一局。”

话音刚落，青羽捻着棋子的指尖落下，在钺蓁惊讶的眼神中率先收回了赢面。

“观棋不语，更不要说棋局中的本人。少尊还是有些浮躁了，竟连这一纰漏都看不出来。”

灼华跟着泽云走近一看，发现自己兄长平日里桀骜不驯的脸上有些吃瘪，忍不住‘咯咯’笑了。她身形还小，被钺蓁一把抱起，举到空中吓唬她。“我输了，你怎么如此开心，胳膊肘是往哪儿拐的？”

“兄尊快放我下来，灼华怕高。”她惊嚷着，举起双手去推兄长的手臂。

两人嬉闹玩耍间，只听得身后传来一个温柔沉静的嗓音。

“好了，不要让阿姐和月主他们久等，咱们这就过去吧。”一双有力的手挡下钺蓁的动作，将小小的灼华抱进自己怀里，“你就是小灼华？不用怕，你兄尊是和你开玩笑呢。”

除了父尊母尊，叔叔婶婶以及泽云姐姐之外，第一次有旁人对她如此温柔，不过对着这张漂亮的脸，她可喊不出来‘舅舅’这两个字。

……

巽风殿下最近有些苦恼。他在翻看自己女儿课业时，偶然间发现了泽云的一个小秘密。

苍盐海皇室的孩子，从小就要熟读三界历史，也要了解仙月两族过往事件。

但泽云在卷册上，独独圈出了仙界长珩的名字，还在一旁仔细添了注释。上书‘吾之目标’四个大字。

轻容见他为了这事唉声叹气，忍不住劝他，“你也许是想多了，泽云她还小，没有你想的那种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也许只是崇拜战神，不管是仙界的还是苍盐海的，她向来对‘战神’这两个字梦寐求之，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就是知道，才心生忧虑。”仙月之间虽然太平多年，但巽风对于长珩是有一些心里放不下的坎的，两人做了几万年的对手，如今要让对方知道，自己女儿崇拜的人居然是他，那作为父亲的确不太有面子。

他只好叫来泽云，旁敲侧击打听女儿的小心思。

“父王，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泽云？是泽云的课业有什么问题吗？”小郡主一脸纯真，和轻容如出一辙的剪水双眸让他生不起气来。

“为父问你，若有一日三界之间再起争执，你作为苍盐海的郡主，该当如何？”

“当然是要上阵杀敌，辅助月尊大人，护我苍盐海子民安稳无虞，保护月尊伯伯和父王共创的江山了。”泽云稚气未脱的小脸光彩熠熠。

“那若是仙界和月族之间不太平呢？你要知道，仙月两族此前纷争已久，即便如今和平共处，也有诸多潜在因素。你们没有经历过战争，更要知道防患未然的道理和对策。”

“父王放心，因此泽云早就下定决心，要努力成为苍盐海的战神，虽不能与月尊大人相比，但势必要先超越仙界长珩仙君。月族崇尚和平，人不犯我，我必不犯人。但若是有朝一日面临危险，钺蓁哥哥、翎宇哥哥，还有泽云，都不会答应。”

巽风听得她这一番言辞，总算放下心来。

……

傍晚，泽云去给她母妃问安，她小小的下巴搁在轻容膝盖上，“母妃，父王他今日为何突然考察我的课业？问的还是有关水云天的问题？”

“你父王是担心你对水云天抱有幻想。”

“怎么会呢？”她讶异地轻嚷一声，“伯母和母妃也是仙族，泽云从小便知道，仙族和水云天不是一个道理。仙族的子民和苍盐海子民一样，只想安安稳稳过好自己的日子。但有人的地方便必定会起争执，水云天便是那个争执的潜在因素。若如今的月族不够强盛，水云天必定是不会以礼相待。为了和平，互相制衡才是唯一的道理。这些道理还都是父王亲自教给我的。”

“对啊，越在意什么，便越害怕发生违背他意愿的事情。你父王只是有些思虑过重。”

“泽云知道，泽云听闻父王曾经孤守苍盐海。即便只剩他一人，也从不相让半分，与水云天厮杀抗衡数万年。如今苍盐海已不是他一人坚守了，他理应相信我们，即便是钺蓁哥哥和翎宇哥哥，和泽云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你能这样想，你父王会很欣慰的。”轻容爱怜地摸摸她乌黑的发顶。

……

入夜以后，轻容将白日里泽云的话告诉了巽风。

他面色沉静，伸手将妻子揽进怀里。但轻容知道，他虽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必定十分开心。她抬头望着他下颌，轻声问他，“不若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

巽风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这个问题，此前都是他说要生，但轻容觉得泽云还小，不想那么快就因为第二个孩子分担掉对她的宠爱。“怎么突然想通了？”

“你不是喜欢吗。”她温婉地靠在他颈侧，嗅他身上清雅的松木香，“再多一个人陪你，唤你阿父。你把教给泽云的道理，再教给我们其它的孩子……”

“好，那就多生几个，沉星殿里还可以多住几口人。”

轻容笑了，“还记得初次见你的时候，你自己还是个孩子，稚嫩、倔强，如今看来，泽云比你那时候要成熟可靠多了。”

“当然了，她有爱她的父母，还有疼爱她的兄长和亲人。”巽风轻轻蹭着她头顶，低头去吻她柔软的鬓发。即便过去那么多年，这样的小动作依然没变。

“轻容，谢谢你，”他温柔低诉，将她揽得更紧一些，“其实我曾跟神树许过一个愿望，并不很光明。”

“是什么？”

“我对神树说，有朝一日我务必要让苍盐海强盛繁华。届时，我能不能有一些私心，将面前的女子留在苍盐海，即便她不愿意，也强行将她留下来。”

“……所以我做的那个梦是预言，你果然想让我在苍盐海炼十万年仙丹。”轻容愤愤地抬头看他。

只见他笑意斐然，“我什么时候让你炼仙丹了，有这功夫，不如陪我再多生一个孩子。”

“不论是炼仙丹，还是生孩子，道理都是一样的。原材料、火候、天时地利缺一不可，当然还有人和。”她还在碎碎念。

感觉一阵灵力拂过，吹熄了室内幽暗的烛火。床帷落下，遮住窗外那一轮皎皎的明月。

清冷的月色不见了，黑暗中的旖旎便逐渐升温。他揽她入怀，共赴春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