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星殿里住进来一位仙子。
众所周知,苍盐海的二殿下平生最讨厌的便是仙族。
但前日夜里,他亲自抱着一名白衣如雪的女子进了殿内。
请来寂月宫所有的巫医为她诊治。
两人更是同吃同住,寸步不离。
……
轻容半梦半醒间,又往暖和的被子里拱了拱。
柔软的被褥用暖炉烘烤过,还带着香味,
和巽风身上的衣服熏香一个味道,
是松木的清香……
……
她似乎又做梦了,
梦见自己被水云天的人抓住,即将被关进昊天塔里。
梦里她爹爹满脸失望地望着她,
‘关满十万年才能出去,你都成老姑子了,谁还会要你啊?’
忽然画面一转,
巽风的面孔突然出现在眼前,
‘既然没人要你,便跟着我去苍盐海炼丹吧,炼满十万年,
即便灵力耗尽,头发花白,牙齿脱落,也总比在昊天塔蹲十万年强。’
……
然后她惊醒了,害怕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还好,还是柔顺、乌黑的。
舌尖舔了舔,牙齿也还在。
这才松了口气,喃喃到,“这辈子都不想再炼仙丹了,炼十万年,他可真敢想啊。”
……
“什么十万年?” 身边传来一个喑哑的嗓音。
她木木地转头,见床头靠了一个人,不是巽风是谁。
这才发现室内幽暗,只点了几盏床边跳动的烛火。
光线映着他线条流畅的脸,一双眼睛正盯着她。
她躺着,他半坐着,背靠在床头,
两个人姿势略显暧昧。
她怎么会在这?脑海中开始复盘之前发生的一切,
他圈着她时无法挣脱的双臂,他靠近时清晰可数的睫毛,还有热情的唇和拥抱……
轻容惊讶地坐直了身子,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唇,
脸上迅速卷起了一层绯红的颜色。
太丢脸了,她也许是仙月两族中第一个被亲到‘晕过去’不省人事的女人……
在那种情况下,她居然没能坚挺地维护自己优秀的形象。
“你为什么在我房里,” 她脸红红的,没敢再看他,
“……”,巽风环视了眼自己熟悉的房间,有些好笑地说到,
“这是我的寝殿…你晕了,我抱你回来休息…”。
“哦,打扰了,殿下早些休息,” 她手忙脚乱地从被窝里爬起来,
说着便要下床去找自己的鞋子。
巽风轻轻扯了扯她的睡袍袖子,声音略显疲惫,
“你现在若走了,我可没力气去追你,也许到了门口我也会晕过去…你躺下来…休息……”
轻容回过身去看他,发现他额头竟沁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你怎么了?”轻容没来得及穿上鞋子,赤足踩在地上,忙回过身来看他脸色。
“你脸怎么这么苍白……病了?我去请巫医…”
“等等,”他叫住她,“没事,不过是受了最后几道雷刑,”
他伸手握住她手腕,轻轻拉她过来,在床沿坐下,
“让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支起身子,向她靠拢一些,另一只手攀在她肩膀,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
这种以前从未尝试过的亲近,让他立刻就对拥抱上了瘾。
她在梦里呓语低喃,两日间他多少次都想要紧紧把她揽到怀里,
再体会一次那种相拥的感觉。
轻容犹豫一秒,感觉他脑袋靠在自己肩窝里,呼吸就在耳畔,
她紧张地伸了伸手,缓缓搭在了他的肩背上,轻轻拍了一拍。
……
“刚才你说什么十万年?”
轻容咬了咬唇,“梦到你要我炼十万年的仙丹,还要把我关在苍盐海,等到垂垂老矣再放出去。”
他低声笑了,声音震颤着她的肩侧,
“我若真的把你关在苍盐海,也不会让你炼十万年的仙丹啊…”
他抬起头,眼神找到她晕红的脸颊,望进她的眼里,
“我只需要有个人能每天陪着我,什么都不用做,我就心满意足了。”
轻容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心里有些缀缀地生疼起来,
寂月宫里有那么多人,他竟找不到一个能时时陪着他的人,
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这样的人,对于她来说,苍盐海再好,她也必定是要回风鸣山的。
那里还有她未竟的事业,有她想保护的家人。
“你在想什么?”他问她,
轻容摇了摇头,从他背上撤回一双手。
手腕在半空中再次被抓住,他不容置疑地握着她的手掌,
将它们拉到他腰后扣住,
轻容上半身在他怀里,被迫仰头看他,
只见他视线灼灼,苍白的唇里吐出的词是热烫的,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温度,
“我不会放你回风鸣山的,你若逃走,我便抓你回来,关在这沉星殿里…即便垂垂老矣,也不会放你出去…”
她诧异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确认他是认真的,
有些害怕地松开手,抵着他胸膛退开一些,
“你疯了…” 她有些生气,他凭什么限制她,还说得如此信誓旦旦。
……
巽风不想吓着她,但他似乎急于表达,话语先于意识说出了口,再收回就来不及了,
他还不明白爱情和尊重之间要如何调节好关系,才能维持应有的平衡。
从没有人教过他要如何去爱,向来只有人告诉他该如何掠夺,才不至于被别人抢走属于自己的东西。
轻容并不喜欢他这样,但一想到他那些别扭的行事风格,
只好耐下心来和他解释,“若你真的…喜欢我,就不应该限制我的行动,而如果我足够爱你,我也不会因为短暂的分离或者别的原因,就轻易离开你,这才是互相信任和尊重。“
……
他双手去触她的手掌,指尖交汇,轻轻地握在他手心里,
他喜欢和她亲近,喜欢她时时刻刻在自己视线里,
所以他很想将她绑在自己身边。
……
这也许是错的,但‘错了’,总要比‘错过’好。
难道不是吗?
他忽然开始理解当时兄尊的心情,那时他对兄尊质问,
势必要他在月族和爱人之间做出选择。
也许他的确错了,他似乎变得和兄尊一样,在该不该做出选择的这个问题上,
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
“轻容,那我该如何做,你才不会离开我?”
轻容注视着他疑惑的眼神,似乎看清了他此时纠结的内心,
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在面对他时,她根本守不住自己的心,
既然如此,陪着他疯一回,又能如何?
大不了一起沉沦…
她鼓足勇气,伸手环住他的颈项,
抬头轻轻吻在了他的脸颊。
如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巽风身形一滞,在得到她的肯定以后,
立刻追了上来,想要找寻她的唇。
轻容立马捂住自己的脸,将他挡了回去,
“我…我睡了多久?我要洗漱…”
“我不嫌弃,”他笑着拉她的手腕,
“不行,” 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摇了摇头,
“你若敢来硬的,我就立刻回风鸣山。”
“你敢……” 他生气地低吼,声音丝毫没有震慑力,
执拗不过,他只好先依了她,干脆伸手拉她过来,
严严实实地抱进怀里。
“不强迫你,”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都是吓你的,”
“我知道,”轻容声音软软的,
耳朵贴着他,听见他沉稳的心跳,慢慢安下心来。
“不过,若有一天你先离开我了,我该找谁去哭诉?” 她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
“不会,”巽风将她抱紧一些,
“我这个人残暴乖戾、不可一世,向来只知掠夺,从来不知道‘放弃’为何物。”
轻容笑了,
“你真记仇,巽风殿下。“
“彼此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