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六 · 初访息山

冬雪初降时，

轻容终于炼尽了一整个院落的兰花草。

这些兰草，是当初息兰灭族后，

获悉前往息山的父亲带回来的。

息兰一族对织羽族有恩，于是父亲将一片兰花草种在自己院落。

取风鸣山最高处的隐泉水浇灌，

用织羽族的灵力仔细将养，

却没想到如今能派上用场。

灵丹炼成之日，她缱赤羽鸟向息山送去消息，

然后立即收拾启程，足足两日才赶到这避世的桃花源。

……

息兰圣境有结界，

她无法再腾云，只能徒步翻越绵延的群山。

终于在一片广阔的山坡上，

她看见了一座精巧的木亭子，

……

一名身着暗色华服的男人端坐其中，

头上带着精致皇冠，

“你来了…”

他嗓音沉稳，甫一走近便能感受到强大的气势。

男人转过身来，冷冽、清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眼神却如鹰隼一般精明，穿透人心。

月尊和巽风，两人虽为兄弟，

却真正如日和月一般，遥相呼应、形容气质大为不同。

东方青苍是耀眼夺目的太阳，

而巽风则是隐秘如水的月，所到之处星隐云疏，清风幽幽。

……

“拜见月尊…”，轻容屈身行礼。

“你便是织羽族的轻容仙子，”

东方青苍将手中捧着的兰花放在石桌上，

“本座已收到你的来信，如你所说，以息山兰草炼成的灵丹，真的有助于神女化形？”

……

“兰草生于息兰圣境，与神女渊源匪浅，

比任何外来的灵力都要适合，定有助于安养神女的魂魄。”

她从锦囊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盒，

小心奉于掌心之上。

“此番炼就九十九颗兰草灵丹，月尊只需每日以朝露水溶之，用以浇灌神女仙根，

必能早日促成神女化形，不必苦等百年之久……”

她起身将瓷盒置于石桌之上，

“不瞒月尊，轻容此番也有私心，神女若能苏醒，我们织羽一族才有绵延下去的希望。这三万年来，我族虽隐世而居，过得看似惬意，实际上深受诅咒之苦，因此您大可对我放心，除了您之外，没人比我更希望神女能够化形、一生安稳康健。”

“巽风先前来时，已经和我说过你们织羽族的事情了，”

东方青苍敛起袖袍，若有所思地踱步至桌边坐下。

“我看他对此事十分上心，不过你对神女的请求，我无法替她做主，待她化形之时，我会即刻派人去通知你，你可放心。”

他看了眼她苍白的脸色，

“你此番必定损耗不少灵力，若有任何需求，尽管跟我说，寂月宫有最好的灵药和仙草，我让人送到风鸣山去。”

“谢过月尊，轻容无恙，修整月余便可恢复，就不劳烦月尊了，月尊谨记，神女化形之前，灵丹一日都不可断。”

“好，”

……

轻容欠身告退，刚出了亭子，想起来什么，

便回身问到，

“月尊大人，我数月前离开九幽城时，得知巽风殿下自请了九九八十一天雷刑，不知道巽风殿下近日是否安康？”

东方青苍冷哼一声，

“这是他该受的，我早和他说过，小兰花不是他和我博弈的筹码，但他瞒着我重铸承影剑，还是把她推上了死路……”

“若他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挽救他兄尊一人的性命，并非有意要逼死神女呢？”

“但他不该，他理应知道，小兰花若再也回不来，本座也不会独活。”

“神女自戕，是为了救您和苍生。巽风殿下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也是为了拯救他的兄尊。如今他们都已承受了各自的苦果，巽风殿下从始至终，从未想要得到什么，他也许只是想要挽留…对他来说最为珍贵的东西…”

……

离开息山时，轻容心里并不好受，

她想起那时巽风重伤垂死，如同被命运丢弃一般颓然落魄。

她请来族里的巫医为他治伤，他昏昏沉沉，神志不清时，

嘴里一直低喃着。

后来她知晓他的身份，才反应过来，他那时说的是，

‘兄尊，我恨……’ ……‘父尊，我疼……’

这样一个人，无法想象他一旦被世界丢弃，

会变成什么样子。

……

她曾以为他不懂得爱，

因他冷漠，看似谁都走不进他封闭的内心。

但这世间最缺爱的人，

往往最容易为情所累。

……

因为他得不到，却无比渴望，

哪怕只给一点点，

他也会疯狂地去追随，

头破血流，永不反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