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弃

“滚！”

宽疾一啸，众鬼避让。

庞大的身躯从黑暗中窜出，挡在妩商面前。獠牙发着寒光，方才面对妩商气势汹汹的恶鬼退缩了。

“谁伤的她，站出来。”宽疾疾声厉色，气势逼人。妩商捂住伤口，竟隐然觉得自家宠儿有了帝王的气质。

再看那方，众鬼瑟缩。几团黑烟飘忽忽散去，显露出几个只有妩商小腿那么高的幼孩来。穿着小红肚兜，头上扎着啾啾，长得珠圆玉润。若非那苍白如死灰的脸色，妩商几乎快以为它们就是寻常孩童了。

“是我。”

咬字清晰，声音宏亮，有幼童的稚气，也有与之不符的成熟。

“荒唐小儿，且看我今日将你拍扁，好为我主人泄愤。”

说罢宽疾颇有气势地朝他走过去，举起前掌作势要拍下。

小鬼闭起眼睛。

“宽疾，放过他吧。”妩商刚开口，就见宽疾大掌一偏，落在小鬼身旁的空地上，带起满目尘土。

等尘埃落地，地面上一个清晰的掌印大坑。

妩商摸摸宽疾脖子上的长毛，软和，毛茸茸的。宽疾大脑袋主动贴上妩商小小的手掌，主人贴贴就是舒服。

“小鬼头，我且问你，你可知道命薄放在何地？”

顺了毛，宽疾又变回小小一只，盘在妩商肩膀上。

那只小鬼上下打量她一眼，“前面走到底右拐。不过有机关。”

妩商微微一笑，“多谢你啊，小鬼头。”

小鬼撇撇嘴，“我不叫小鬼头，我叫不弃。”

宽疾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你不是叫弃吗？改名字做什么？”

名叫不弃的小鬼咬牙切齿，“我说了，我叫不、弃！”

妩商打断他二人的对话。

“知道啦，不弃。宽疾，咱们去找林萤殊的命薄更要紧。”

不弃站在原地，瞧着妩商渐渐走入黑暗之中，慢慢的连一点影子也瞧不见了。他忽然伸手，蓝色的幽幽鬼火照亮了妩商的路。

“多谢。”妩商停下脚步，转身向不弃道谢。

取得萤殊命薄的过程出奇容易，也没有遇到不弃说的什么机关。这倒是令妩商有些意外。

“那个不弃，你可知道他的来历？”

一般来说，婴灵不会进入十八层地狱，因为神智不全，无法超度，惩罚也是全然无用。据妩商所知，那些犯错的婴灵会被直接打散。

世人，生而不息。

并不缺少这其中或一。

宽疾抬起困倦的眼皮，“他啊，他算不得是婴灵。刚出生的时候就被人陷害，灵魂被压制，见不得阳光，世间对他来说就是牢笼枷锁。”

“那他为何会出现在十八层地狱？”

“他是我捡到这儿来的。”这倒是出乎妩商意料。

“我见他被弃于荒野，被阳光烧得哇哇叫，觉得好玩儿，就将他带到这儿，并取名弃。”

“他身旁那几个也是如此吗？”

“那是弃从道士手中救下的。”

走到十八层地狱门口，宽疾身形再次长大数倍。妩商跳上它的背。

如同来时，远去人间。

妩商翻开林萤殊的命薄，书页被风翻得哗啦啦响。

只是那册命薄之上，一个字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