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萤火之渊

妩商同宽疾离开黄泉时，经过奈何桥，孟婆依旧哭哭啼啼熬着新一锅的汤。

但这一次，对于妩商的到来，她似乎早有预感。一人一兽走到奈何桥头时，她便已经抬头看向妩商。

浑浊的双目努力看着妩商，找不到焦点。

“妩商啊，这次找宽疾用了这么久啊。”孟婆的声音并不苍老，但是缓慢甚至有些无力。

也难怪，奈何桥上坐观人间，谁又能不对世事无常叹出几分惋惜呢。

“是啊，遇上些麻烦事。”黄泉之中消息灵通，孟婆肯定早就知道阎罗殿中发生的事。她不提，妩商自然不会提及。

果然，孟婆早就知道此事，下一句话便是“往后你我便算是同僚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她说出的话倒是和她的语气大不相符。

妩商微微笑着“这话该我对您说，毕竟宽疾也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孟婆只是摆摆手。宽疾趴在妩商肩上，不满地嘤咛了一声。

“我刚接了任务，等我回来再和您叙家常。”

孟婆动了动唇，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点头。妩商瞧见了，可孟婆没有多说，她自然也不会多问。

若真是急事，自然早就说出口了。

丘山小院之中，微风吹动，并没有活物的气息。

宽疾舒服地打了个哈欠。

但是很快它就舒服不起来了。

因为妩商对它说：“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人间，而且会住上一段日子。”

人间？那不是到处都有活物的地方吗？

宽疾半眯的眼忽而瞪大如铜铃，浅金色的眸子流露出迷茫和厌恶。

它想要跳下妩商的肩膀，奈何妩商将它压得死死的。

“你犯下的错，我会和你一起弥补。”

妩商声音坚定。

“你若是敢半路逃跑，我就不要你了。”这是妩商第一次对宽疾说狠话，她感受到了宽疾的挣扎。

听闻此言，宽疾果然安静下来。

妩商是自己誓死追随的寻舍人，她不可以抛弃自己。

宽疾也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和妩商抛弃自己相比，那些活物气息，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踏入那副绘有人间的画，光影穿梭，他们最后来到一个峡谷之中。

夕阳正好，红霞布满。不时有飞鸟惊起，流云飞过，夕阳照映，倒也不失是难得的美景。

四周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树林郁郁葱葱，和那绯红的流云相得益彰。

妩商四处散出神识，并没有察觉到亡魂的踪影。

她微微皱眉，理应在此处才对啊。

风过无痕，林叶沙沙。

宽疾嫌弃地皱了皱鼻子，风里有活物的气息。

“看来我们得在这儿等上一会儿了。”妩商轻轻说到。

宽疾丧气地趴在妩商肩头，企盼能够快些离开。

明月升起，月光照在宽疾身上的一瞬间，它睁开眼睛。

有亡魂的味道。

可是身旁只有绿莹莹的光点明明灭灭。

它嫌弃地刨开几只，不知道这是什么虫子，还长了翅膀。

宽疾一醒，妩商便也醒了。

睁开眼，她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

成片成片的萤火虫，照亮这一方山谷，，甚至都不用点上灯，就已经是灯火通明。

这便是传闻中的萤火之渊？

从前妩商也只是听闻，因着对这类事物不感兴趣，自然不会特地前来一观。

如今看来，这萤火之渊，天上地下，恐怕也只此一处有这般震撼的萤火之景。

她站起身，绿色光点们有所感应，自动为她让开一条路来。

宽疾跟在她身后。小小的角试图顶开周遭飞舞的萤火虫。

萤火虫们也故意挑逗，在离宽疾不近不远的位置飞来飞去。

宽疾抓不住也赶不走，好胜心被激起，也管不得这虫子身上是不是有自己厌恶的气息，亮出自己的尖牙，看起来凶狠极了。

“宽疾，莫要跟丢了。”

难得见宽疾能和活物这般和谐，妩商也就没有阻止。

萤火的尽头，是一个小小的土堆。

妩商止住步子，等着亡魂自己出来见她。

土堆上升起一缕青烟，最后凝成一个年轻女子的模样。

长发及腰，明眸皓齿。

一双眸子静静看向妩商。

“小女萤殊见过寻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