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员们得知金宇生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其带回了警局,打算安排局里对审讯这一方面游刃有余的老谭,用最快的时间里撬开这个少年的嘴,套出一些跟范梓琼有关的消息。
毕竟他们的时间有限,还需要联合处理杜队长的案子。
早已经做好准备的金宇生,不情愿地被几个警员七扭八拐地押进了牢房,锁在了审讯椅上。
“抓我做什么?我又没干坏事。”金宇生一脸委屈地瞪着对面的小吴。
“你给我老实点!别想隐瞒所有事!你才多大年纪,要是不想进少管所,不想有前科毁了你一辈子,就给我们老老实实好好回答!”老谭的随从——小吴,抓着笔拍着桌子对金宇生一顿呵斥。
金宇生一听,立马神情紧张地瞪着他,正襟危坐,倒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等老谭上完厕所回来,审讯正式开始。
“说吧,孩子,你到底有什么话想跟我们说的?范梓琼跟你是什么关系?你怎么跟他长的那么像?”老谭时刻盯着少年一脸无奈的神情,还瞥了眼在身旁攥着笔嗔视的同僚。
金宇生冷笑,翻了翻白眼:“明知故问。这不明摆着呢,我是他哥,亲哥,我跟他长的一模一样都看不出来吗?你们总问我跟我弟什么关系,双胞胎还能什么关系?”
坐在老谭身旁的小吴,抿了抿嘴,腮帮子动了动,眼神怒意地瞟着少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巴不得上前揪他的耳朵。
会不会说话,基本的礼貌都没有,长辈都不称呼一下。
说话轻佻敷衍了事,这就是你的态度?!
当然,审讯的人是身边的老谭,他也没敢开口呵斥。不能影响老谭的进度。
恢复如初的系统:大哥,你倒是做好你特务的本分啊!你是小孩儿!小孩儿!你确定你上辈子是卧底?要演技没演技!表现得紧张一点,情绪激烈一点嘛。
金宇生的灵体却泰然自若地摆手:去去去,一边去。我正在想法子回话呢,我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时机未到还不能表现的太过分,你懂吗你?
被怼的系统:……
“你叫什么?家住哪儿,年龄多少,你父母呢?你这怎么到这边来的?你一个小孩儿去查你,要身份证没身份证,要钱没钱的,怎么就躲在杜队长的外甥家?”
老谭挑眉看着眼前,眼神渐渐哀怨伤感的少年,脸色沉了沉。
金宇生目不转睛地盯着留着一字胡的老谭,语气冷淡:“我是孤儿,没爹没娘,从小是被我姥姥喂养大的,以前老人家只是收养了我,给我取名聂长胜,没上户口,所以一直是个黑户,她老人家走了,也没留下什么。家里就剩我一个。
是你们放的新闻,才知道我还有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拿了就剩的五百块钱,我就自己跑出来找我弟了……我也不确定我是他弟还是我是他哥。”
老谭跟小吴听着少年的说辞,脸上表情并没有细微的不对劲,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让他继续说。
“我剩下的钱来这里的时候被人偷了,就饿着肚子随便走在大街上瞎逛,谁知道司泽……那人错把我当成我弟,把我带回他家问这问那,我都还没找着我弟就被他拉回去了,我一弱鸡,跑又跑不掉,还能怎么办?
呆在他家也只不过是因为,他认识我弟,也就赖在他家要点吃的。我一个没钱没身份证的人,打哪儿去找工作填饱肚子?”
老谭闻言,皱着眉头看着一开始神情毫无波澜的少年,渐渐颓废地靠在审讯椅上,眼神中充斥着哀伤。
“你怎么到这边来的?你老家在哪?你怎么就确定范梓琼是你兄弟?你姥姥叫什么?”
老谭接着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身旁的小吴不停地写着。
金宇生也并没有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倒。他咽了咽口水,垂眸冷笑。
“呵……还能是哪儿啊,就住宝丽市解放街破铁路的一个老房子里。可惜从小就跟我弟分开了,我俩就一直没见过面。
我姥姥姓郭,名字普通话读音应该叫‘陈生’,你们应该查不太到,她的身份证估计没登录在电脑里。我们那有很多老人只是有名有姓,但是死了之后就真的烟消云散了。”
金宇生看着正在啪嗒啪嗒查着旁边有个黑匣子的电脑的小吴,脸上毫无波动地提示了一句。
“虽然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世界上确实存在,可是,我跟我弟这种样子的,应该很难找到完全一样的。”
金宇生从范梓琼的脑袋里找到了范梓琼生前曾去过的一个地方,一个只去过几次但距离他的故乡桃苑村较远的地方。
用他人的名字胡编乱造了一些过去事后,嘴角不经意地翘起。
他微微抬起被拷住的手,指了指自己现在这副清秀英气的模样。似乎在表达:男生堆里长着一副雌雄莫辨的脸还那么有辨别性的,应该不多。
金宇生见二人盯着自己的脸发愣,似乎无话可问,主动问道:“叔,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咱们互帮互助一把怎么样?我就想去我弟的学校看看,你帮我这个忙,我就帮你们揪出杀我弟的凶手。”
“……呵?你个小屁孩儿还知道杀害你弟的凶手?”老谭见少年一副胸有成竹的说出这话,有些好笑地冷哼。
“不知道,但是一定跟他学校里的人有关。”金宇生摇了摇头回答。
老谭跟局里的同僚们都知道一些少年说过的话,见他又说不知道,心中开始发笑。他可是知道少年曾对小刘刘洋说过,他知道凶手是谁。
呵,撒谎的小兔崽子。
“……那你想怎么合作?”
小吴猛地抬头看着问话的老谭,愁眉苦脸地担心起这个少年,又要作什么妖来霍霍老谭的时间。
老谭可不是素食主义,面对眼前一副人畜无害的少年,他心里的算盘飞快地盘算着每一步棋子的下一步。
金宇生话语中带着哽咽:“我只是想替我弟申冤,我弟死的不明不白,我也就他一个亲人……
单纯想去趟我弟的学校,看看是什么样的学校能让我弟变成这样。虽然心灵感应这种事说不清也很难有人相信,可我弟过世前我确实梦到过他,也梦到过凶手长什么样。只是想去他们学校确认一下,也想帮我弟报仇。
况且,又从我弟朋友那里知道,杀害我弟的凶手可能跟你们一个同事要办的案子有关。我去他的学校,会有办法帮你们揪出来。”
金宇生说的口干舌燥,既然说了谎下了赌注,那么哪怕无法破镜重圆,也要把这步棋子定下去。
声音的突然变粗也是令他意外。既然换血成功,声音也与范梓琼的截然不同,那就不用再怕被怀疑。
问过了系统是否提前获得道具,却被系统告知,因为替换了灵魂,这具身体像是拥有自我意识般,自行到了变声期。
感觉被敷衍的金宇生:……
“哦?你弟的朋友?”老谭饶有兴趣地看着冷静的少年,支着手肘用手背撑着下巴,扯了扯被一字胡遮住了一小点的嘴角。
“这人就是把我抓他回家的司泽。”
“……”
听到是自己死对头的外甥,老谭难免有点绷不住。
他咳嗽几声,继续问道:“你确定要找他帮忙?”
金宇生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
老谭看着与范梓琼样貌上别无二样的少年,眼神坚定无畏,就让小吴前去解开少年的手铐。
“老谭……!这小孩儿是要被逮捕的啊,你怎么能随便听信他的话?这小子那么多疑点,看着就不像老实人……”小吴见状,放下笔一脸诧异地看着伸懒腰的老谭。
“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有啥坏心思吗?再说了,这小孩儿既然有想法那就试试看。”老谭站起身来,扭头看向错愕的同事反问。
没等小吴说话,老谭看向坐在审讯椅上的少年:“小子,有没有犯罪前科哦?你要是在你们那边犯了什么罪,没身份证我也能给你揪出来。”
金宇生淡定地摇了摇头:“再穷也不能穷志气,干那些坏事对不起养我的姥姥。”
“呵。我会跟你们那边的派出所确认,你要是说谎了,再把你抓回来,毫不费力。”老谭冷哼一声。
“可上边的命令……”小吴正想反驳,老谭打断了他的话。
“上边早就撤销了逮捕这小孩儿的指令,既然这孩子都说了自己有法子帮我们做事,我们又何必不尝试一下呢?”老谭反问,拿出烟叼在嘴里,仰着头斜视着比自己年轻十几岁的小吴。
“就他?一个十六岁都可能没有的野小子?老谭,这可不是过家家!陪着这么一个小孩儿玩伏击战简直就是笑话。”
小吴目眦欲裂地摔下笔,指着少年的脸怒斥。
“笑话?那我更要就他。我们需要一个帮手,从海外进货的那个案子一直没有进展,你不想让我们局里的人白白牺牲,那就找一个看起来一点都不靠谱的人靠点谱。
那个学校,也就只有暂时能找这孩子进去了。像我们这种老大不小的,知识全忘光了,进去能去当老师吗?不能吧?那就听我的。”老谭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语气十分无奈。
“……如果这小孩儿真能帮到我们点什么,我也就不多说什么。小孩儿,你要是把我们耍着玩,我下次可就不客气地再把你抓回来,送去少管所收拾收拾你。”
小吴见一直以来都严格对待每一次审讯的老谭,今天突然松口答应了少年的请求,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用威胁的口气让少年听从老谭的安排。
金宇生见两人都这么凶神恶煞地威胁自己,无语地翻了翻白眼:“懂~”
“你叫……聂长胜?”老谭不确定的看着少年,只见他低头揉搓着纤细的手腕,略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
闻言的他抬起头,用着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看向自己:“是。”
“跟我去登记一下,找个时间办理一下身份证。我会让身边的同事给你送过去。过些天立马安排去你弟的学校……”忽然想到什么,老谭话语一顿,捏着烟嘴咳了口痰又问,“你上过学没?”
金宇生跟在老谭身后,听到这话微微一愣。
“上过学。上到初一就没上了。是我姥姥求情让我有学上的,但是因为没有户口本,读完初一一直在多个地方打散工。”
金宇生谎言随口而出,这让一直暗中观察的系统汗颜。
这是绑定了个什么宿主……不去当戏子可惜了。
老谭眯起眼目送小吴开着私家车送少年往大马路离开,等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捏着已经所剩无几的烟嘴,吐出了一缕青烟,丢在地上,用鞋尖拧了拧,才回到局里。
。。
在轩辕绝歌家的老宅里,已经剃了胡子剪了长发的轩辕绝歌,捂着耳边的手机躲在后花园,给司泽打了一通电话。
轩辕绝歌听见那边终于接了电话,两眼泪汪汪地压低了声线:“喂,司泽,你那个身份证我办不了了,你找别人吧。”
“……”
听着对面一顿沉默,轩辕绝歌立马解释。
“你这次的要办的身份证跟以前的完全不一样,根本办不了。你以前找我办的都是丢失身份证或者有户口的人的,可这次的……真的办不了。
更何况我这条小命要保,可没法给你整这些了,不是你兄弟我不帮,这是会触犯刑法第二百八十条……”
“好,知道了。”
“知道……?知道什么?”
轩辕绝歌一脸惊愕地看着挂断的电话,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
司泽这家伙是怎么了?平时不得发脾气对自己破口大骂?虽然也没有到破口大骂那么严重……
轩辕绝歌心中虽然满是疑问,但也只好收了手机,出了后花园回到自己的房间。
殊不知,三楼的落地窗后有道高大的身影一直盯着自己。
。。
小吴送少年到司泽家后,便匆匆离开了。
金宇生看着并不熟悉的别墅,心中发问:系统,这是……司泽那家伙他家?
系统:是啊,不然是谁家?
金宇生看着四五层的复式楼,外观华丽大气的中式风格:这也是够气派的……
本来还想要吐槽些什么,却听见身后一阵刹车声,转身看去,突然多了一辆他不认得的豪车。
司泽神情冷淡地看着车窗外那人一身厚实松垮的外套,宽大像个粽子般地套在身上,插着手放在衣服口袋里,少年精致的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
尹谦歌看到这熟悉的面孔又出现在他们家门口,气得直牙痒痒。可他蹙着眉头也不敢当着司泽的面说少年些什么,忍声吞气地默默下了车。
帮司泽打开门,等他下了车,扭头瞪着少年欲言又止,没想到他竟然厚着脸皮找上家来。
金宇生收回诧异的表情,见下车的两人面色不善,咽了咽口水,一个滑跪扑通一声跪倒在司泽胯下,哭丧着脸扯着司泽的衣角,仰着头用着不堪的体位号啕大哭。
震惊的系统:咦……囧?!
惊愕而瞪大了眼的尹谦歌:????
面对金宇生这令人惊掉下巴的举动,司泽的眉头抽搐了几下,眼神也难掩惊悚之色。
“哥——!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了。(啜泣声)求求你收留我吧,我没家没父母,想到的只有你了,我弟弟死了,他就只认识你,我也只能找你,拜托你收留我吧——哇啊啊啊……”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场戏吓得快现出原形的系统:……我去,金宇生你这招牛啊!
你这……你这……你这,厉害。够损!
系统结巴得无言以对,只觉深感佩服。
尹谦歌隐忍怒意,站在司泽身后嗔视脸上挂着鼻涕泪水的少年。
微微低下身子的司泽虽然诧异不解,可眼下少年反常的举动令他束手无策。
“你……你先起来把话说清楚。”推搡着少年的肩膀,可他依旧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衣服不放。
金宇生见状紧紧搂着司泽的大腿不肯撒手:“我不!你不收留我我就不起来!”
“……那你就跪着吧。”
见司泽打算扯下自己的手挣脱开,金宇生立马从地上爬起,面对面地把话说明白:“哥,求你留下我吧,虽然我弟可能跟你的关系并不是很熟络,但是你那些天愿意收留我就说明你对我弟有感情,我愿意把自己卖给你,在你身边做事帮助你,别看我身板小我能做的很多,当厨子也好当体力工也行,求你留下我在你这儿。”
尹谦歌原本想搭上话,却被司泽打发走去放好车子。
听到这些话的司泽并没有立马答应,他语气冷淡:“你到底为什么那么执着留在我这儿?你弟确实跟我有点关系,可我们也的确并不熟,把你留在我身边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也对一个没名没姓的人不抱有信任。”
少年听闻此话不紧不慢回应:“我叫聂长胜,欺瞒你说我就是范梓琼是我的不对。我跟范梓琼是双胞胎,所以才能通过心灵感应知道你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找你,但我现在真的只想找你。
除了这个……还有我是个黑户……”
司泽微张着嘴欲言又止,可眼前的少年一脸期待地盯着自己,两只瘦弱的手死死拽着自己风衣的衣摆,他蹙了蹙眉,长叹一声:“先进屋里把话说清楚吧,外边起风了。”
“谢谢哥!我一辈子愿意为你做牛做马!”
金宇生惊喜地飞扑到司泽怀里,踮起脚尖搂着他的脖子嬉笑,用范梓琼稚嫩的脸颊蹭了蹭他的脖子。
这却让司泽瞬间惹火上身,他咬牙压制心中的怒火,隐忍想揍飞少年的冲动,用力掰开他环住自己脖子的双手。
“这……倒不必。”
司泽扯下少年的手,隐忍怒意紧锁眉头地拎起他的手腕:“别总是乱抱别人。要是不想被我赶出去就好好站着说话。”
金宇生闻言立马摆出一副听话的样子,点了点头后,双手插着衣兜默默的跟在司泽身后。
扭头看向门口帮忙关门的尹谦歌,额头的青筋都绷起来了,他好笑地冲着攥着拳头的青年微微鞠躬。
与司泽和尹谦歌一边共进晚餐,一边把这些天在医院和警局里所有发生过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且添油加醋地告诉了一直默默吃饭的二人,金宇生在每说一句谎言时,脸上镇定自若的神态让两个成年人半信半疑地相信了少年一部分的话。
少年还提出了跟警察之间的约定,在从司泽身边那些跟警局有关的保镖那确认某些大概无误后,司泽同意了过些天帮金宇生去范梓琼生前的那所高中。
彼此都怀揣着疑虑,期待着对方接下来的日子是否能以自己想象的去达标。
。。
深夜,老谭接到了跨两省的一通电话,电话那头:“喂?你好我是××省××市解放街破铁路匣子警的刑警赖峰,你们调查的那个叫……聂长胜的小孩儿是吧?我们这儿有资料,确实是有这个人,但是他是个黑户……嗯,对。长相也符合你们发来的图片,对,家里就只有他姥姥,去世有段时间了……嗯,好,到时候再联系。”
老谭挂断电话,捏着烟嘴长叹一声,嘴里吐出一缕青烟,惆怅地望着窗外的漫漫长夜。
看来还真有这人……?
老谭斜眼看着身旁翻箱倒柜的黄锦谭:“黄队,你还没找到范梓琼的资料吗?”
“找不到……不知道是不是被谁拿走了忘了放回来,真的是……那小孩儿的资料就三份,怎么就找不着了呢……”
“别找了,快去休息吧。”
“唉,也是,找了这么多天了,对了,你们抓回来的那小孩儿人呢?有没有送去医院化验?”
“化什么验啊,范梓琼尸体都没了,他们学校又没有体检报告单,更没有抽血报告,光有他的测不准。”
“……唉,老天爷不想让我们破案呕!这么多破事,偏偏他的这丢那丢……”
黄锦谭也只是哀怨几句,便出了办公室,留下老谭一人独自坐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