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林妙妙拿了两盒纯牛奶，又到食堂买了两个砂糖包子。
她起得还算早，校道上行人若无，落叶淅沥铺陈在道上。 在学校，她向来严谨，晨早幕夜，她都有自己的规律时间。
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在里面看书学习了，塞了盒牛奶到旁边的抽屉里，算是感谢昨晚钱三一帮忙给的报酬。
林妙妙一边吃包子一边默默记英语单词。
吃着吃着有些干，抄起旁边的牛奶嘬一口，顿了一下，拧眉，把牛奶放远一些。
嫌弃表情溢于言表。
蓦地，身边一道阴影笼罩下来，林妙妙眼风瞥了一记，又把那瓶喝过的牛奶挪回来。
旁边的钱三一也不出声，看了眼抽屉里的牛奶，又瞧了眼旁边乖乖巧巧的女孩，拆吸管，往铝箔洞口一戳，咕噜咕噜三下五除二吸完，空盒子往桌子上一摞，随即伏案睡觉。
这是没睡够还是彻夜通宵一早赶回来睡觉？
林妙妙不想猜。
只是，你要睡觉就睡你的觉吧，能不能把头扭到另一边或者裹在臂弯里？
弱弱问一句，对着窗外刺眼的天光，你睡得着吗？
总有一种被人盯着的错觉，林妙妙浑身不自在，连单词都记不进去了，无端地心烦意乱。
觑了眼他眼底哪抹青黑，一呼一吸沉稳均匀，似乎很累的样子。
算了算了，不跟他计较。
手臂一曲，给钱三一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眼不见心不烦。
不知过了多久，操场上的清晰又远离的篮球碰撞地板和篮筐的声音密集起来，教室里的人慢慢多起来，似乎有一种默契，谁都不会大声喧哗，静悄悄地，就是进门行走也是蹑手蹑脚。
林妙妙默念着默念着，就拿笔和草稿纸写起来，加深印象，手臂何时放下来也不自知，对旁边的视线恍若未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静谧的晨曦，最能让人思绪集中的时候，记东西也比平时事半功倍，最易沉淀。
默默读几遍，又写写，反过来自己又默写两遍，基本上就记住了，平时有时间再温习一下，巩固巩固，加深印象。
钱三一鼻端是女孩特有的儒雅芬香，一夜辗转反侧，不知是人的原因还是香味的原因，亦或者是牛奶的原因，他沉沉地睡了大半个小时。
还是被兀然响起的广播声震醒的，再困再累在这咋然声中也能倏然睁开眼，眼睛干涩难受。再看旁边的林妙妙，拍着心门口，惊魂未定，明显也是吓到了。
早操时间到，钱三一烦躁地拿起桌上的空盒子吸了几口，又放回去。
教室里的人稀稀啦啦移位，往操场上走。
林妙妙见钱三一起身了，自己也起身往外走，手里拎着垃圾，看到桌子上那个空盒子又顺手拿走，一起扔到垃圾篓。
邓小琪没来，江天昊也没来，她不知道自己班的队列在哪里，只能跟着揣着眯瞪眼的钱三一走。
只是这方向有些怪，他是穿过人流横向走的，她依旧不远不近地跟着。
空气的味道不对，她皱眉，抬头，再定睛一看，那不是WC嘛！
虚呼一声，还好没跟进去。
感觉不到身后紧跟的脚步，最后得逞地勾起，进厕所前钱三一回眸瞧了一眼人群中茫然无措的林妙妙，像个走掉的孩童。
邓小琪这才风风火火跑来，搂着林妙妙喘气道：“我滴乖乖，终于赶上了。”
林妙妙浅笑，“你怎么这么迟？”
“美容觉啊。”她打了个哈欠，眼角都是水珠荧光，“一日之计在于晨，可不得好好珍惜嘛！”
“一日之计在于晨”还能这么用？林妙妙忍俊不禁，摇摇头。
邓小琪摸着鼻子讪讪，林妙妙适时开口，“我要站那里啊？”
看着四下零零落落的站着的人，不免头大。跟前没有落脚的地方。
“你站三一旁边吧，刚好他后面没有人，我就在三一的前面。”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之前的广播体操是第几套，我们现在是第三套《舞动青春》。”
“啊”林妙妙挠挠耳廓似模似糊道：“以前没太注意，好像是《时代召唤》。”
“那如果你不会跟着我们就是了，动动手动脚，学生会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邓小琪拍拍她的肩膀，把林妙妙推到钱三一的毗邻位置。
“全果高中生广播体操……”嘹亮的声音彻响整个校园，江天昊才姗姗来迟。
他拖着步子，垂头晃脑，丢了半个魂似的，一脸唾弃地看着钱三一，边动手动脚边颓丧丧地问：“钱三一，你昨晚思春还是怎么滴，你不睡搞得我们也没得睡，今儿个一早又不见人影，干嘛去了？”
钱三一恍若未闻，跟着节拍，“伸展运动，一二三四……”
“哎呀！”林妙妙一个踉跄，后脚窝被人踢了一脚。
林妙妙一脸郁闷又忿忿，奈何眼角看到班主任赵荣宝步履清风踏着朝阳过来，生生把那一记恶眼噎回去。
手长脚长真是祸害，座位要让着钱三一，做个体操还得被钱三一踢一脚……
算了，算了，退一步海阔天空，不跟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计较。
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态，看着别人的动作，依葫芦画瓢，总是慢半拍，还手忙脚乱。
“整理运动，一二三四……”
林妙妙的手又被人一拂，似被雷击中，那怪异的触感自神经末梢迅速蔓延上递给脑干，她忙不迭收回。
她咬了咬牙，暗下腹诽，就不明白了，明明已经退离钱三一好几许了啊，他的手是航海王路飞，能伸长缩短不成……
一轮回，众人等着广播播第二遍。
林妙妙匆忙跟邓小琪换了个位置，说自己动作笨拙，怕学生会看见会扣班集体荣誉分。
钱三一看着被换位置的眼前人，好看的俊眉微挑，倦容上不显山不露水，好似对自己做的事情没有半点过分之处，又或者根本不是自己做的一样。
节律有序，嘹亮的广播男生再次响起，林妙妙心忖，这样应该安全了吧！
其实心还是吊在嗓子眼上，毕竟手脚长的人，认真起来“控制”不住啊！
“原地踏步走，1、2、3、4……”
安全通过，
“伸展运动，1、2、3、4……”
“扩胸运动，1、2、3、4……”
开始有点小担忧。
“踢腿运动，1、2、3”三字还没落，林妙妙的屁股就是一个趔趄。
林妙妙愤懑不已，明明就是故意的，那么大力气。
她恼怒往后一蹬，带着浴火之怒，偏偏钱三一是个无赖本性，借着体转运动把头一扭，真正诠释了不显山不露水。
真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恼怒又不甘。
邓小琪有意维护，但也不敢太张扬，只道：“三一你身材好，但也适当控制一下，别伤及无辜。妙妙都快哭了。”
闻言，他懒懒地瞥了眼身姿单薄，背影伶俜的女孩，毫无诚意的道歉，“对不起啊，手脚太长，一个走心控制（吱一声）不住。”
江天昊看了个全程，心里唾道：“卧槽，说得这么好听，也不怕打脸，平时得你个人来操场站一圈就已经不错了，什么时候见过你从头到尾挥动的。表示活久见。”
邓小琪在旁边默默睥睨，表示过久见+1……
林妙妙气得深呼吸，咬牙收神，方才勉强压住那股怒火。
哪知后面钱三一又来一句，“我想你应该知道被束手束脚的不好受的滋味吧？”
她人矮脚短，正常人的空间位置，任她怎么扑腾都不会觉得束缚，怎么可能会束手束脚！！
蓦地，有个不合时宜的画面从脑海里闪过，林妙妙有些怔怔，往后一探，钱三一依旧懒洋洋，手脚有气无力地挥着，像极了海水里随波逐流的海草。
怎么看都不像啊！
可是刚刚那种猝然的感觉怎么那么强烈？
林妙妙又往哪个小山坡眺去，决明子花漫山遍野，鲜艳灿烂，锋蝶蹁跹，在朝阳下好似一隅外人不能触及的世外桃源，不受凡间习俗的侵扰，来得及散尽的雾霭，若隐萦绕，欲仙欲梦。
也许是来到触景生情的原因吧！林妙妙很好地体自己找了个说辞。
再说，不提起都她都快忘记了。
她并未多虑。
广播声铿锵有力，节律均匀起伏，“全身运动，1、2、3、4……”
林妙妙衣角一晃，巴掌大的净白小脸上，眉眼间一拧。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分明就是故意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猝然转身，三步作两，抬腿就是一脚，怒气上头，踹出的脚那个叫快狠准，轮廓分明的脚印打印机似的篆刻在他白蓝相间的校服裤上，狰狰又朴实，跟真的一样。
半点不怵，带着一团恼火，踢完钱三一就就走，颇有墨鱼拳击打法的既视感。
哼，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呢？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的。
饶是目空一切的钱三一，也始料未及，被踢得一愣。
江天昊在一旁笑得双肩直颤，瞌睡虫都被他抖掉了。心下大喜，鄙睨他，“看你作，还真以为每个女生在你面前都是温顺的小病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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