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逐相知一

一餐饭下来，气氛死寂。整间屋子只有任氿的茶杯撞在桌面上的巨响以及潘世与老李筷子不经意砸在餐具上的声响。不过，屋里总是弥漫着一股硝烟味儿，令人堪忧。

宋浩天的眼珠子仿佛要粘在任氿手里。他将任氿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尽收眼底。

由于潘世先前吃过饭了，这餐饭只是陪吃，所以他吃得很少。这却叫对面身为粗人的老李会错了意。

老李心里极其不屑，轻蔑的眼神毫不收敛地在潘世的脸和碗徘徊。他悄悄翻了个白眼，嘲讽道:

"文人墨客果然与咱粗人大不同。文人肚子里全是墨水，吃的竟这样少。哎~文人不愧是文人，怎是我这种粗人能比。"

在当时这种如此病态又如此畸形的社会，底层的劳苦大众对文人经常持有厌恶和怀疑的态度。他们总是以为文人尽是军·阀和帝·王·将·相的走·狗，于是常会对他们抱有不屑的心理，并觉得:"他们凭什么手挥一挥、嘴皮子动一下便能获得至高无上的荣誉、便能获得数不尽的财富！我们没日没夜干活却连基本的温饱都解决不了！"

--后人分析道。

潘世伸筷夹菜的手一顿，指间微松，那菜便坠进粥里去了。宋浩天皱眉，命人将这碗粥抬走。等潘世反应过来收手时，新的一碗粥已经摆好。

老李将身往后一靠，从衣服里掏出一根木棍来剔牙。

任氿照常喝茶，却也时刻关注潘世的动作。他希望这名能够放下身段周济穷苦之人的家伙能给他带来一些不一样的惊喜。

潘世又面带笑容，语气抱歉地说道:

潘世不好意思，糟蹋了一碗粥。--老李，您是周正的人吧？

老李顿时不可思议的睁大了双眼，他将棍儿随手扔到一旁，直起身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你，一直诓我！？"

潘世猜测罢了。

潘世从怀里拿出三个银元缓缓移到老李手边。

潘世您看……

任氿有点失望，不过面上丝毫不显:神情依旧漠然。宋浩天倒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办法，只是将心里的计划提前了两步。

老李笑眯眯地用手将银元扫到另一只手里，心里可乐开了花，也就不再计较什么文人不文人的了。他的态度也瞬间变成讨好和感激。

"哎呀，廿楼主大人不记小人过啊！我的错，哈哈，都是我的错……"

潘世听到他的忏悔，心里一阵无力，仍旧笑着说道:

潘世并不全是。您仅一点是错的--我不是"黑发搭肩三尺长，之乎者也说荒唐"之人。

老李听了立马赔笑，恭恭敬敬附和道:"是是是，您教训的是。"

任氿举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杯壁触唇的一刹那满意地轻笑。

…………

一位金发碧眼的女人一手拉开车门，一手护住任氿请他进去。等到他进去后，她又绕到驾驶座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刚一坐下，她便疑惑地问道:

"General Ren, I heard that you often visit Taihe Tower?(任将军，听说您经常到泰和楼啊？)"

任氿双腿交叠，拿起一份车窗夹着的报纸随意地阅读起来。他淡淡地回应道:

任氿Yes, what's the matter?(是的，怎么了吗？)

"Aren't you afraid of that guy looking into it?(您就不怕那位查起来吗？)"

卡萝尔启动了车子，仍旧不解的问道。

任氿瞟了一眼卡萝尔，语气散漫不羁地回答道:

任氿Why panic? Taihe House is full of rich kids, and Ren Qingfei wants me to check out the newly emerged church, right?(慌什么？泰和楼全是富家子弟，任青厌不是希望我查最近兴起的教会吗？)

"Yes, General. Carol was taught.(是，将军。卡萝尔受教了。)"

卡萝尔微低下头表示敬意，可眼里却闪过一丝恐惧。随即她又抬起头，认真地开车。

任氿忽然抬头，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紧盯着卡萝尔，缓缓补充道:

任氿Oh, right. I might be going there for a long time.(哦，对了。我以后可能要长期往那走。)

"Yes.(是。)"

卡萝尔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只能佯装作恭敬答应地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