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复仇

　　他喃喃自语，身影划开雨夜向霍雨浩冲去，戴华斌一把夺过刀，哐当声响。刀脱手落地，连带着两人都滚在泥地里面，戴华斌咬住霍雨浩耳朵，他掐着霍雨浩脖子，灼热的肌肤抵在一起，满眼杀意：“你以为我只是说说吗？我真的想杀了你，为了这一刻我等了二十年，我等了二十年！”

　　他甘之如饴：“我日日夜夜都忘不了。”

　　令人窒息的疯狂裹挟着两人，霍雨浩急促呼吸，他紧紧拽住那双掐住自己的手，一股浓郁的腥甜涌上来。他咬牙吞咽着鲜血，耳边流窜戴华斌恶鬼般的低鸣。

　　戴华斌双眼血红。他在想霍雨浩为什么总是死不了，不管是二十年前还是两年前，他忘不了那一夜的哭喊，女人的哀求声又回荡在脑海中。

　　如今他只差最后一步了。

　　杀了他，杀了霍雨浩。

　　他内心这个声音呼喊着，戴华斌下手越来越狠。大雨落在他脸上，扭曲的面目全非，他疯癫自言自语。

　　“你怎么还不去死！和你那疯子娘一起，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恶毒的言语从牙缝中钻出来，喃喃说着，戴华斌眼中又露出少许的艳羡来：“死了有什么不好的，这世界皆苦，谁不是活在炼狱里面，死了才是解脱。”

　　话音刚落，戴华斌脸色大变。

　　霍雨浩脸色涨红，被戴华斌扼住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挣扎着摸索着地面，又触碰到一片冰凉，霍雨浩心一颤，捡起刀划刀柄划过戴华斌掌心，顿时鲜血溅落在他脸上。

　　鲜血顺着脸颊蔓延，渗透在衣领上。戴华斌刺痛的松开手，伤口从掌心蔓延至手臂，深可见骨。阵阵的酥麻感涌了上来，他抬起手，却发现手臂脱离自己掌控。

　　大雨磅礴，霍雨浩缓缓起身，他拿着刀柄，尖端的一方对着戴华斌，嘶哑道：“刀子上涂了药，不然你真的以为仅凭一把刀，我就敢杀了你？”

　　药效从伤口中不断渗透，连大雨都无法洗清，戴华斌想要强撑着自己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双腿根本不听使唤，急促的哽咽着。他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中的招，直到脸颊上的伤口传来微小的刺痛，他心中顿时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

　　“霍雨浩……你个不过是个下贱——”

　　“野种？”霍雨浩冷笑，他缓缓蹲下身子，湛蓝色的眼眸在雨夜中越发隐晦不明：“你又比我高贵多少？不过都是烂命一条。”

　　戴华斌紧咬着嘴唇，他颤抖的扭头，不敢看着霍雨浩的目光。霍雨浩捏住他的下巴逼着他看自己。

　　“你在害怕吗？”手掌慢慢往下，触摸到一片粘腻的余温，霍雨浩掐住戴华斌的伤口，指甲嵌入如肉里。他垂下眼眸，清冷的眉眼中带着杀意：“她当年也是这样害怕，她什么都可以不在意，想要活下去的，可是你没给她这个机会。”

　　【浩儿，我们回家，我们从新开始，没有他我们一样可以过得很好，浩儿……】

　　【妈妈只有你了】

　　女人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颊，秋水般的眸子泛起层层涟漪，她轻声说着，恍如一个悠远而美好的梦。

　　可是女人死了，她的灵魂葬与大海，连带着她口中的好好活下去也成为了一个笑话，成为了霍雨浩一辈子的奢求。

　　霍雨浩日日夜夜都在想着，为什么。

　　她只是想活着罢了。

　　雨水沿着耳边的发丝溅落在霍雨浩唇边，他轻动嘴唇，恶鬼般低语：“后来我才知道，有的时候一个人的命不是自己决定的。”

　　戴华斌瞳孔急剧放大，一时间不敢直视霍雨浩的眼睛，他颤抖的咽了咽喉咙，那一瞬间那仿佛看到了戴浩，是的，那个似自己若无物的父亲，也是用着自己的眼神看着自己。

　　戴华斌一时间忽然想到什么，继而转变成嘲弄，惨白的五官扭曲一团，在大雨中狼狈的不成模样，痴痴大笑起来，“是谁在帮你杀了我？”

　　霍雨浩拿着刀，沉默不语。他没有回答，却已经给了戴华斌答案。

　　“是戴浩吧？我才从监狱里面出来，还没几个人知道我的消息，你就已经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杀我，是戴浩向你透露了我的行踪？”

　　戴华斌喃喃自语，他笃定般的点头，眼中露出绝望的释然：“除了他还会有谁？他向来就是这样的人。他当年可以抛弃你母亲，如今就能抛弃我，对于他来说，左右不过只用来收买人心的工具罢了。”

　　风雨交加，戴华斌仰天大笑：“如今他终于把目光落在你的身上，想用我的死来讨好你，因为你是他最认可的儿子。”

　　“闭嘴！他也没资格成为我的父亲。”

　　刀子刺入戴华斌胸膛，霍雨浩双眼通红，鲜血顺着刀柄沾染的满手都是，这双手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作画，如今却执着刀柄。

　　“你是呀，霍雨浩，不管你怎么不承认，你是那个疯子的儿子！你和我一样流着疯子的血，生下来就注定是杀戮。”戴华斌咯咯笑着，肆意狂妄，他说着声音逐渐软弱下去，带着几分难忍的痛苦。

　　霍雨浩双眼颤抖。

　　“现在……我终于可以恭喜你了。”戴华斌嗤笑着，露出充血的白牙：“恭喜你大仇得报。”

　　他像是不够，咬着牙齿，狠狠的踩在霍雨浩的尊严上：“成为了——。”

　　话音还未说完，霍雨浩转身，制止将他推下悬崖。戴华斌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可也只是一瞬间那丝错愕化为讥讽，他死死的盯着霍雨浩，戴华斌张开双手。

　　急速的坠落中，四周的风割裂着戴华斌，他嘴唇张开，虚空对着霍雨浩做了几个口试。

　　风雨翻涌，直到一声巨响，惊涛吞噬着坠入大海中的人。霍雨浩站在悬崖边，手上还滴着血，大雨冲刷不了他的罪恶，却将他最肮脏的一面洗刷出来。

　　戴华斌坠下悬崖的那一瞬间，他朝着霍雨浩无声说道。

　　“恭喜你大仇得报……成为，戴浩那样的人！”

　　他由衷的祝贺，发自肺腑的恭喜，嘲讽着霍雨浩终于活成了他最厌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