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大雨将近

　　戴华斌穿过人群，他挤过拥挤的大街小巷，抬起手，全身上下血脉沸腾。那一瞬间戴华斌又觉得无比欢愉，他庆幸自己与戴浩身上留着同样的血脉，那种肌肤之下隐匿已久的疯狂，似乎在等待一个久违的时机。

　　去完成一场，他足足等了二十多年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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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波映月，海浪呼声随着夜晚的凉风刮过外城，霍雨浩居住的民宿靠近海边，站在阳台上隐隐能看见泛起的涟漪。

　　唐舞麟走到他身旁，懒散的找了个位置坐下，他仰起头，随着霍雨浩的方向看去，看不是在风景，而是看着月光下的霍雨浩。当初听说要来的长阳的时候唐舞麟执意反对，他对长阳没什么好感，也不希望霍雨浩能回来，这是他的故乡，也是他母亲逝去的地方。

　　可来到长阳霍雨浩表现的比他想象中的平静，他们沿着海边一路穿过周家村，经过二十多年的洗礼，周家村已经大变了模样，许多住户早在多年前已经搬走，人走楼空，不变的是贫穷还有人的偏见。

　　这样的地方，确实让人没什么回忆的余地。

　　霍雨浩侧过头来，注意到唐舞麟在看他，他目光不轻易的闪过唐舞麟眼角，又幽幽的转过来，轻笑道：“想什么呢?”

　　唐舞麟回过神：“还能想什么，满脑子都是你。”

　　对于这样的回答，霍雨浩早就见怪不怪，海风刮起额前的碎发，他趴在栏杆上，听着海浪声，心弦在黑夜中慢慢沉淀下来。两年来游历世界，看过无数次的山川景色，可霍雨浩从没来觉得像这样平静过。

　　为什么这么平静，他也说不清楚。

　　身旁有人靠了过来，唐舞麟头枕着他的肩膀，两人的身体密切的倚靠在一起：“来到长阳之前，我其实很担心的。”

　　霍雨浩低头，轻笑着看他，等着他继续把话说完。

　　“长阳不是个好地方，我不知道你怎看待这里，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内城人纸醉金迷，外城的人过得浑浑噩噩，你在这里失去过你的母亲，周家村的人都瞧不起你，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连你当初居住的房子都化为了废墟，可那些小时候欺负过你的人却还记得你。”

　　“他还记得叫你.......”说到这唐舞麟停顿片刻，忍着怒火将后面那两个字眼吞下去，他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终于将这几日积压心口的困惑吐出来：“为什么要回来？”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突然间想回来看看了。”霍雨浩随意道，他趴在栏杆上看着远方，

　　“舞麟，你别想多了。”霍雨浩安慰道。

　　唐舞麟有些失望的撇过头，不在多问。

　　见他微微有些生气，霍雨浩苦笑，他真不是有意瞒着唐舞麟，只是真要问他为什么要回来，他又说不出为什么，好像真的就是他想回来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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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年 5月6日 初夏

　　天灰蒙蒙，大雨将至。

　　并非是春节清明那样祭祀的日子，附海陵园没什么人。霍雨浩将刚买的百合放在墓碑前，花是小贩今早才采摘的，还带着昨夜露水。

　　他静静的盯着墓碑，乌黑的墓碑上用着正楷刻写着主人的名字，

　　霍云儿。

　　“我有多久没来见过你了，十年了。”

　　“十八岁那年我离开长阳独自前往重洲，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来见过你。”

　　“你恨我吗？妈妈。”沙哑的声音喊出久违的连个字，之后又是一阵死寂。他原本以为来到母亲的墓碑前会痛苦，可自始至终霍雨浩都表现的很平静，这一刻霍雨浩才发觉，长久的病痛让他学会隐忍自己情感。

　　“我一直以为当初将我推下去的是你，你被戴浩抛弃，绝望之时只想带着我一起死。”

　　“可是后来，我错了。你明明想和我一起好好活下去的......”

　　海风阵阵，沿海大浪吹不走夏季的燥热，也亦抚不平他心中的伤痕。霍雨浩放眼天际，隐隐的还能看着坐落在海边的周家村，乌云掩盖村落。

　　二十年的那一场大雨，漆黑的笼罩一切。

　　绝望的女人从周家村走上悬崖，她满覆悲痛，只能带着自己的孩子求死，可来到悬崖的将要跳下去那一瞬间，女人又后悔了。

　　她的孩子还小，未来充满着希望，她还要陪着他走过未来的路，霍云儿的人生也从来不是因为男人的抛弃就可以毁掉的！她不能死，她想活下去！

　　可命运偏偏跟她开了一个玩笑，就连这个小小的念头都无法满足。

　　大雨将至，行人小贩纷纷回家，沿海风浪还得快，有的时候还未反应过来，暴雨已至。

　　唐舞麟拿着伞赶往付海陵园。下午的时候霍雨浩说要去祭拜母亲，唐舞麟本想一同去，却被其他事情耽搁了。穿过巷子，沿街马路零星有着几个人。

　　【要下雨了，找个躲雨的地方等着，我来接你】他编辑消息发送，怕一会雨下大了，不由加快了的脚步。

　　天黑压压一片，大雨来的时候总会有征兆。或是乌云，或是大风，可有些东西出现，从来都没有征兆。

　　直到那道熟悉的人影从街口路过的时候，唐舞麟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人。

　　唐舞麟放下手机，他小心翼翼的跟在那人身后，生怕被发现。那是，戴华斌？他当年被判三年徒刑，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监狱里面吗？诸多的疑惑充斥在脑海中，可是很快唐舞麟就反应过来，也是，凭着着长阳戴氏的身份，提前出狱不是很轻易的事情？

　　戴华斌穿过街道，沿着大路一直往海边，他来到悬崖上，居高临下的望着海面，卷起的浪花打在礁石上，如同一双无形的巨手吞噬一切。

　　“你知道这是哪吗？”戴华斌忽然问道。

　　躲在大树后面的唐舞麟走出来，他早就被发现了，只是一直没有戴华斌拆穿他。冰冷道：“是哪？”

　　风刮过头顶的碎发，戴华斌忽然回头，他森森笑着。背靠大海，张开双臂，目光炽烈的像是艺术家展示他最伟大的作品。

　　戴华斌张扬道：“我当年就是从这里将他推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