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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临，靠近外滩的最繁华的商贸街依旧华光溢彩，歌舞升平。从那各大歌舞厅的彩玻璃间传出来的灯光和音乐，好像在告诉着众人，夜晚才是属于他们的时刻。

宴深沉默地坐在烟雾缭绕的包间里，大长腿随意地斜在一边，低垂着眼眸看着眼前这一群扭动腰肢，想尽可能展示自己美丽多娇来换取这些大军官的青睐的莺莺燕燕们。

他的眼神很冷，没有温度，看不出情绪，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离包厢门最远的的角落传来一声女子的娇喘，尾音绵延，妩媚而又令人浮想联翩。

宴深不用回头就知道那里正发生着什么。

一声声娇呼仿佛点燃了空气里的火，周围的军官们纷纷挑选起了心仪的姑娘。只有宴深还坐在那里，依旧是那种仿佛置身红尘之外的眼神。

一个穿着低胸旗袍的姑娘看到他落了单，便很自觉地凑了上来，身子贴近他，夹着嗓子在他耳边吹气。

【宴大司令怎么又一个人在这坐着。每天都来，但就是不找姑娘，可叫我们这些姐妹等得好苦啊。】

声音嗔怪，手指还似有似无地掠过宴深的胸前。那模样，就像是情人间的低语调情。

宴深眉头皱了皱，本想推开她。但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白天在长春阁遇到的青年，又改变了主意，低头看着怀里的美人，低笑。

【怎么？你想试试？】

声音有些哑，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陶醉的荷尔蒙气息。

那姑娘也是在这很长时间的，自然知道宴深平时都是什么样子。虽然每天都和这些军官们一起来，但总是中途就离开，从来不接受任何姑娘的示好。她凑上来本就是想赌一赌，甚至都做好了被推开的准备。

但眼下看宴深的态度，不仅没有推开她，反而还顺着她的话，不禁心下一喜。难道自己就这么幸运，入了宴深的眼？

【宴大司令的暖榻，自然是每个姑娘都向往的。就是不知道，司令给不给锦儿这个机会了…】

尾音上挑，似挑逗一般。

宴深看着一脸娇羞而期待的女子，突然感到无趣恶心，随即厌恶地一把推开她，站起身离开了包厢，只留下那姑娘呆愣的坐在地上。

宴深让司机开车离开，自己一个人在街上沉默地走着。

路过长春阁，宴深突然停住脚步，向里面看去。此时长春阁已经歇业，客人正陆陆续续地往外走。宴深犹豫了一下，从后门走了进去。

没有人敢拦他，即便他们已经打算打烊了。

后门进去正是后台，中间窄窄的过道上来来往往着做善后工作的人，见到宴深都是惊讶，马上又恭敬地行礼。

走到那红木门前，宴深有些犹豫要不要敲门，正巧听到了里面的争吵。

【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啊！别人都抢着要，现在我给你，你不要不识抬举！】

【你们最开始答应了我的，只是唱戏，不卖身。】

门外的宴深一愣，脸色冷了下来。

【唱一场戏能挣几个大洋？去陪人家聊天喝茶就顶你唱半年的戏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我不稀罕！】

【你不稀罕？你没有大洋怎么在上海活下去？狗不都搭理你！】

……

宴深突然轻笑出声。这孩子，倒还像以前那般倔。

【谁？谁在外面？】

经理突然出声。

宴深面色不改，推门走了进去。

经理和慕温笛见到他俱是一愣。经理很快反应过来，满脸堆笑。

【这么晚了，宴大司令光临有什么事吗？】

宴深看着旁边明显有些敌意的青年，轻轻笑了笑。【没什么，来关照一下自家的小孩。】

经理又是一愣。看了看眼眸含笑的宴深，又看了看旁边明显有些炸毛的青年，有些摸不着头脑。

【您是说…慕闻笛？】

宴深眉头一挑。

【对。我的人。】

经理不禁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谁知道这慕闻笛竟是宴深的人啊！不然就是借他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让慕闻笛去接待那个四公子啊！也不知道他们刚刚那番话有没有让他听了去…

就在经理进行强烈的思想斗争时，宴深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马上就要炸毛的青年，对方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宴深轻笑。这小孩还算有点脑子，没有坏了他的事。

【那以后，还请经理多担待我家孩子了。】

经理讪讪。【哈哈…当然，当然…】

说着，便打着唬唬逃也似的离开了。

等经理出去关好门，宴深懒洋洋地做到椅子上，抬眸看着青年。对方还是那副炸毛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给他一拳。

【我知道自己好看，但你也不必这么盯着我吧？】

宴深微眯起桃花眼，眼光流转，似有无限温情。

慕闻笛心跳不觉漏了一拍，但又很快恢复了愤恨的眼神。

【你刚刚胡说八道些什么？！】

【胡说八道？我没有啊。】

【那你刚刚说什么…我是你家的小孩…】

说到后面，慕闻笛声音弱了下来，有些难以启齿。

眼前的男人笑出了声。

【哦，你说这个啊。我没有胡说啊。】

【你毕竟还是算我看着长大的吧，照顾照顾你也是我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