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站在病房门口，苏念歆的手抬起又放下，半天都不敢推开那扇门。好像潘多拉魔盒，只要不打开，就一切安好。

连疼自己的姥爷也要离开自己了吗？

总要面对的，懦弱不是自己该有的样子。打开门就看见姥姥低着头一边给姥爷掖被角，一边在抹眼泪。相濡以沫的两位老人，相扶持着走过了大半生，即使没有儿女在身边也从没有埋怨，两个人岁月静好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姥爷总是让着姥姥，偶尔的拌嘴也总让人感觉他们的生活像蜜一样甜蜜又生动，苏念歆以后的人生里总能想起两个老小孩在争到底谁打呼噜影响谁的时候有多可爱。可他们的女儿却没有学到他们身上的一星半点。顾念歆从三岁就被寄养在姥爷家，是老两口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的，她的父母只是偶尔来看上两眼，别人家小孩有的老两口省吃俭用也想着给她置办上，还总是开解她让她不要恨她父母，婚姻的不幸那是他们自己走出来的人生，让她不要受到影响，自己的人生自己掌握。这可能是她贫瘠人生里仅有的一点安慰吧。他们虽然给不了她父母之爱，却也努力给了她还算快乐的童年。

听见推门声，姥姥抬起头比了个“嘘”声。苏念歆轻轻走近病床，看着那张苍白的脸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姥爷之前一直说他便秘，后来有一阵子又拉肚子，大家都以为是肠胃问题只让吃了点管肠胃的药，也没在意，这次姥爷已经将近二十天没有大便了，老人实在忍不住了去医院检查，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结果…都怪自己平时不够关心他们，如果自己能早点带姥爷去医院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了—结肠癌晚期！

医生说，老人年纪大了，又是晚期，手术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只能保守治疗。

“姥姥…都怪我不好，你们把我照顾得这么好，而我却忽略了你们，没有注意到姥爷的病情，不然也…也…不会是现在这样…”苏念歆边哭边说。

“小念，这怎么能怪你呢，你还是个孩子，这不是你的责任，一切都是命运吧～唉，我只希望在你姥爷最后的日子，我们能让他开开心心的。好孩子，别哭了，你那不争气的父母没有一天尽到父母的责任，姥姥知道你这些年过得都不开心，但是我们还是希望你能考个好大学，以后能过得好，我们商量了，你姥爷这样的情况治疗也没有意义了，他说想留着钱让你能好好上个大学，我们都老了，能给你的也就这么多了，离开这里，找一个能让你幸福的地方过自己的日子，你过得好是我们最大的希望。”

“姥姥…我不上大学了…你…你拿着钱给姥爷看病吧…”

“说什么傻话呢，这是你姥爷的心愿…他没多少日子了，也就一两个月吧…你想让他走得不安心吗？”印象中，姥姥是一个爱哭的女人，这会儿见到她即便眼眶一直泛红，也再没有掉下一滴眼泪，她可能已经拿出了全部力气不安慰自己了吧。

“嗯…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学习的，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的！”苏念歆看着病床上苍白的老人，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