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篇（5）【三千章】

贾母所居正房外头，穿戴贵气的鸳鸯等大丫鬟们就等在门口呢！

“大姑娘！宝二爷！你们可来了！老太太、太太们可都在等着你们呢！”

见人来了，鸳鸯行了礼，殷勤的把他们迎进去，她这个大管家都站在外头亲迎，看来老太太确实是等他们等急了。

“劳鸳鸯姐姐久候了！宝玉，我们走吧！”

元春对于这个自始至终都忠心耿耿的丫头很是有些敬重的，现下老太太还算健壮，等日后老太太越发年老，就更要有个衷心的好帮手在身边儿把把关才是。

“这本就是鸳鸯分内之事，不敢当大姑娘的谢！姑娘请！”

鸳鸯不知道为什么，在老太太身边呆了数十年的她，什么贵人没见过，可是见着大姑娘总是觉得温柔可亲的大姑娘威仪万千，真是天生要进宫作贵人的命，大姑娘看着就是不凡！

这感觉放在前世自然是没有的，如今的元春可是当了十几年的贵妃娘娘，虽说不常人前露面，但该有的威仪是丝毫未减，身处高位久了，就算表现的再亲切随和，也让人不敢随意看轻忽视。

几人一进暖阁，果真如鸳鸯所说的，一大摊子人摆手站桌旁等着呢！

老祖宗今日穿的金灿灿的，很是富贵！

走近了瞧，那对襟披风上姜黄缠枝莲纹刺绣和镶领的赤金花卉纹样都栩栩如生，再配上赤金撒花缎子裙门姜黄底子马面裙，富态又慈祥。

一旁侍立的三位儿媳、孙媳就逊色很多了。

邢夫人一身落叶黄桃花纹样的赭色底子对襟褙子，年纪不大却老气横秋的。

她的妯娌，元春的娘，王夫人就要鲜亮一些。淡青底子花卉刺绣肉粉色撒花对襟褙子，银白的马面裙，素雅又不失贵气。

纨大嫂子是孀妇，常穿水蓝底子或是玄色的褙子，再搭配群青色的马面裙，空有精致却又素净太过，让人见了就生悲苦之意。

这便是元春最亲近的家人了，大伯和老爷实在是不常见，元春也是每日在他们给老祖宗请安时才勉强见上一面。

虽心思各异，但终究还是一家人，再怎样争怎样斗都是一家人，遇事还是会一直对外维护荣国府贾家的声势。

“老祖宗！元春给您请安了！大太太、太太、还有大嫂子安好！”

贾母斜倚在榻上，笑的和蔼可亲。她看看出落的冰肌玉骨、花容月貌的大孙女，又看看一旁俊秀挺拔的小孙子，真是爱都爱不过来！

“好孩子！你可来了，往日总有你陪着用早膳，如今这规矩、那规矩的，只得放你孤零零一人，让祖母也食难下咽！”

贾母这边儿话音未落，邢夫人就委委屈屈的抢先回了话，她可站了好一会子了，怎么大姑娘一来她们就都入地缝里去了！

“老太太！咱们不都在这儿陪着您呢么！大姑娘都是要进宫的人了，哪里还能与您同桌吃饭啊！”

邢夫人这话说的不敞亮，但她有怨气也是难免的，贾老太君这话显然是没把一旁侍立着的媳妇们当人看了。她们几人作为长辈，要站着布菜不说，还要在元春这些小辈面前退上一射之地。

若要让元春来说，这着实有些长幼不分，但偏偏做出这规定的是府里资历最老的老祖宗，人人都要顺着她，她的话在贾府就是规矩、就是伦常！只要她说对，那旁人只得从着、顺着，不敢动一点儿歪心思。

贾老太君是个爱立儿媳妇规矩的婆婆，自然她手底下的儿媳妇也爱立自己儿媳妇的规矩，一代又一代，恶性循环。

只不过，元春她们是小辈，在老祖宗这儿，小辈永远受优待，这不，二人的亲妈站着布菜，做儿女的却安心坐着用膳，还没人觉得不对！

甚至在邢夫人出言戳王夫人肺管子时，王夫人还能骄傲的蔑视她，自己一个孩子没有，老娘可有两个好孩子坐在这儿用膳呢！

只是这样酸气的话没人理会，邢夫人这个尴尬人也只得撇撇嘴暂且作罢。

宝玉是一来就窝去贾母怀里了，元春也是被贾母拉着坐在了左手边儿的首座。

“老祖宗，莫伤心！孙女这不是来了么，甭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哪里还能挡着不让人孝顺长辈呢！日后，老祖宗想陪着用膳了就遣人来说一声就是了，老祖宗这儿的饭菜好吃，定是赶也赶不走的！”

贾母听了这话顿感心情舒畅，她养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听话又孝顺，被选了宫中女官了都愿意放下身段来哄她这个老婆子！

“好孩子！我可真没白疼你！老大家媳妇，你没生养过，自然不晓得其中滋味！”

这毫不客气的话可让邢夫人一张老脸涨的通红，讷讷不敢再言语。

妯娌王夫人更是在贾母看不到的地方对她使足了眼色，好一个翘尾巴的贱蹄子！

邢夫人就是见不得王夫人开心，见元春这儿行不通，便另换了个方向刺向王夫人另一软肋，死去的贾珠。

“贾珠他媳妇，你今天气色不好啊？是不是贾兰那小子不听话闹腾了！”

这话乍一听是大伯母在关心自己的侄孙，可实则她就是在挑起王夫人的气呢！

她与王夫人作对多年，早就比了解她家老爷贾赦都要了解这个妯娌，她敢肯定，那老古板的贾政指不定都没她来的了解自己媳妇呢！

贾珠是王夫人最为引以为傲的孩子，贾珠的英年早逝也是王夫人心底永远的痛，她也因此迁怒媳妇李纨和孙子贾兰，平日里除了援助些银两，婆媳俩几乎从不来往。

李纨平日里遇到什么事儿了，都不愿意找这个婆婆，只会来找元春这个小姑子求助。

“她一寡妇，难道要日日面色红润、喜笑颜开！我家珠儿这才走了几年，就要被这样消遣！嫂子也太过绝情了！可怜我家珠儿，那么出息一孩子……”

平日里要么不提，一提起贾珠，王夫人必有一哭，这王夫人一哭，那李纨大嫂子也得哭，两个女人呜呜咽咽的，哭得人心烦意乱，也哭的老夫人紧锁眉头。

“好了！都快别说了！珠儿都是多久的事儿了！这桌上可都是孩子呢，净讲这些伤心事做什么！真是扫兴，都说些开心的！”

“是！是媳妇失态了，请老太太责罚！”

王夫人可能本也没多伤悲，此时见贾母皱起了眉更是见好就收，捏了帕子擦试了几下眼泪，这就抽抽嗒嗒的收住了。

“还有老大家的，你自己个没儿没女的就够伤心的了，做什么还要戳你弟媳的肺管子，平白又惹她哭了一场！可怜见的！”

邢夫人为人吝啬，还很不会说话，平日里人缘极差，就连大伯自己都不喜自己这个续弦，如今得了贾母的训斥也不知为自己辩驳，只呆立在原地。

“老祖宗，笑口常开才能长寿康健，您的身子顶顶要紧！再说了，早膳在不用都要凉了，鸳鸯姐姐们热一热也要费不少功夫，不如咱们先用早膳吧！……瞧！宝玉都等不及了！”

见情况不对，元春赶忙出来打圆场，还牵出了宝玉这个富贵包，贾母和王夫人的心一下儿全被牵走了，一时忙着布膳用膳的也顾不上和邢夫人计较。

邢夫人则是默默退后，给尽心布菜的王夫人腾出位置，等待着每日清辰立规矩的结束，而更偏处的李纨则是更晚些，要等到王夫人用完膳才可退下。

每每看到这一幕，元春都庆幸自己是要进宫，而不是嫁入什么门当户对的勋贵人家，在朝堂上没什么声响，却规矩一点儿都不少！

老祖宗心疼她被选入宫做女史要伺候人，可元春自己自己知道，她入宫二十多年，前前后后也就伺候了新皇皇后一两个月罢了，还是个站着出出主意的管事大宫女。

“好孩子，你多吃些！这醋溜笋段最下粥饭，老二家的，你多给孩子夹些！这入了宫啊，哪里还有这么多的花样可吃！”

贾母给宝玉夹了几筷子菜后，又见元春不怎么下筷子，便敦促王夫人这个当娘的多夹些给女儿吃。

王夫人见女儿柳眉似蹙、或有心事，也心疼的很，她千娇百宠养出来的女儿就要送进宫去伺候人去了！

“好孩子，你多吃些！”

“知道了太太！元春吃呢！”

元春知道老太太、太太在想什么，可她们家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爷们不出息，就只能靠她们这些女流之辈来搏一条出路了！

再说了，她们家也没到那等山穷水尽之地，她也不过是个后手，前世她可也在宫里过了六七年太平日子呢！

只是，贾家最终的困境并不在荣府，而是在宁府啊！

她前世虽说是在宫里当个摆设娘娘，可也有些势力和眼线，知道了些贾家所做的荒唐事，只是就是不知道那位荣儿媳妇到底是不是那废太子的私生女？贾家是否有杀其求荣的做为？

所幸，这些要紧事还须得几年过后才会发生，她也可在宫里慢慢的想法子做打算。

作者有话说哎呀！今天这章好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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