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七 在意

她还没有醒。

汤姆坐在赫敏的床沿，用手指轻轻描摹她的脸庞。从额头滑到鼻尖，然后是睫毛。但她对他的抚触无动于衷，仿佛睡着也是在无声抗拒。

汤姆想起还在孤儿院的时候，她晚上时常睡不安稳，虽然不翻来覆去，但总低声呢喃。

有一次，他好奇地扒开她眼皮，发现她眼珠子一直在转，把他吓了一跳。

现在她安分地睡着，无知无觉，就像永远不会醒来一样。

大概这是灵魂不稳的缘故吧，汤姆猜测道。于是又想起了她的拒绝，她直言宁死都不肯嫁给他。

汤姆不知道这是气话，还是真话。

他很少思考婚姻，这在他的个人蓝图里就没出现过，但是每次看见她，他都会坚定地认为不止现在，在未来她也会参与他的人生，不管是以婚姻还是别的什么方式。这是自然而然的，因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彼此，最适合彼此的人。

但他清楚简大概率不会认同，更别说听从了。她太有主意，太过在意那些虚伪的正确，他简直无法理解，如此聪明的人为何会被那些格兰芬多信条洗脑，难道这些观念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吗？

赫敏的手指动了动，汤姆回过神来。

有一瞬，他渴望她一直这样沉睡，再也不会干扰他的计划，可以乖乖任由他摆布。但是他又喜欢生机勃勃的她，只有她才有堪比他的才智，只有她才配和他站在同一高度。他深深欣赏着她的美丽和骄傲，即使她屡屡冒犯，他也不忍折断她的翅膀。

不过也只是这么一瞬，她醒了。

赫敏是冷静的。这些天的睡梦让她的愤怒和惊慌冷却，她接受了现实。

“你选了谁做替罪羊？”她直接了当。

“鲁伯海格。”他的回答在她不愿的意料之内，看来海格没有听从她的建议。

赫敏有些低落，不过也许这就是命运的玩笑，命运已经在提醒她，过去的是无法改变的。

她的反应有些平淡，这在他意料之外。

“就这样？你不准备发表些什么？”他问道。

她平静地审视着他，这让他感到不爽，但更多是未知带来的烦躁不安。

“感谢你来看望，汤姆，我现在想一个人待着。”她移开了视线。

礼貌比冰冷更让汤姆愤怒，他宁愿她歇斯底也不要她的疏远，她又在想什么，又想做什么，难道她不应该继续密室里的指责吗？难道她以为冷淡就可以让他主动放弃吗，未免也太天真。

“恐怕你不知道，海格养了一只八眼巨蛛。”他注意到她回避的眼神动了动，“自私、鲁莽、危险，这样的人是不配也不应该待在霍格沃茨的。”

她皱起了眉毛，他知道奏效了，便继续道：“惊人的是格兰芬多还想包庇他，尤其是你可敬的院长，简直无法理喻。”

他俯身凑到她耳边：“简，看来伟大的白巫师更乐意无故燃烧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11岁男孩的手，也不想逮捕一个真正伤人的罪犯。这就是你敬爱的邓布利多。”

赫敏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邓布利多的确在孤儿院的初见时过分惩罚了汤姆。

他站了起来：“不过你放心，这个城堡里还有其他敢于担当之人存在的。作为级长，我义不容辞地站出来保护霍格沃茨的安全，亲自带队，将海格和他杀人的宠物当场抓获。你真应该现场瞧瞧，一个怪物跪在地上哭着为另一个怪物脱罪，这真是我见过最可笑的场面。”

赫敏被他的无耻激怒，挣扎着要坐起来：“你这个混蛋！你……”

他将她按回了病床：“Come and catch me, Jane.”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你就算有舆论支持又如何？这次，证。据。确。凿。”

她愤怒地瞪着他，伸手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汤姆没有躲避，脸被打偏了去，他抹去嘴角的血迹，用宽容的语气道：“这是你最后一次打我，简，我理解你现在很情绪化，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赫敏简直想再给他一巴掌，但他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腕，在她躲避的脸上印下一吻：“好好休息，有我看着，霍格沃茨会很安全。”

说罢，他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You can never get away from me.”的威胁在她耳边回荡。

赫敏气得将水杯砸到他关上的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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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赫敏身体恢复后不久，霍格沃茨出现了一个新的幽灵。

一开始没人注意到她，因为她待在那个已经没人去的凶案现场——二楼女盥洗室。

不过后来所有人都知晓了她的存在，因为她实在疯得厉害，哭闹不休，还把二楼搞得水漫金山。生前不起眼的桃金娘倒是在死后大大出名了。

许多人，不管好奇还是猎奇，都纷纷前往二楼探险，想要从这个年轻的幽灵口中得知她遇害的细节。但每次桃金娘不是不理人，就是尖叫着躲进了马桶，扑人一脸水。即使是她闻风而来的父母，也没能成功和她说上三句话。

不出半个月，二楼女盥洗室已经无人问津，除了赫敏。

“他…之后来过这吗？”赫敏不知道如何寒暄，干脆直接开口。

桃金娘正坐在天窗边沿，有些警惕地看着她。

这还是赫敏自密室事件后第一次来到这里，桃金娘罕见地没有发癫，而是阴郁地盯着她。

“来过。”她简短地答道，神情有些伤感，又迅速换上厌恶，“你来这里干什么，和其他人一样，想知道可怜的桃金娘是怎么死的吗？！”

赫敏耐心劝说：“你我对你的经历都心知肚明，我现在是唯一一个真心愿意帮助你的人，你真的不想讨回公道吗？”

“我？讨回公道？！”桃金娘尖利地笑了起来，“就算讨回了又能怎么样？我已经死了！”

她冲了过来，表情可怖：“我已经死了！没人怀念我，只想知道我怎么死的！有的想让我开口，有的想让我闭嘴！没人在意我曾经是谁！他们只在意我死了！”

她死死盯着赫敏的眼睛：“而你还活着！拜你所赐，我得不到安息！你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吗？！连魔鬼都没有这样残忍！”

她倏地穿过赫敏，浇了她一个透心凉：“哈哈哈哈！我当然要好好在这里呆着，让汤姆里德尔时时刻刻在意！

我，桃金娘沃伦，他的第一个受害者，他的秘密的知情人，他的暗恋者，他的敌人！正看守着他通向斯莱特林荣耀的大门！”

她疯疯癫癫地在盥洗室里飘动，把玩着自己的辫子，发出咯咯的笑声：“疯了最好！疯了最好！这样就没人再烦我了！”

赫敏看到桃金娘也和海格一样变成了她记忆里熟悉的模样，突然感到绝望和恐惧。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窃贼，盗取了桃金娘的生命，欺瞒地活在生者的世界。这让她无法再待下去，狼狈地说了抱歉便逃走了。

赫敏没再看见，桃金娘疯癫的笑容里留下了一串透明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