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芥川龙之介有些惊奇最近太宰治的变化，虽然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是对他的态度稍微温和了一点，他们两个难得的没有剑拔弩张的时刻，甚至有时候还能小聊几句，虽然那个时候芥川仍然不忘戒备就是了。

对于两人相处的颇为正常的状态，太宰治虽然是有一点儿满意，更多的却是不安和焦急，他自然看得出来芥川对他并不是完全的放松，但是他什么都不能做，也什么都不能说，他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呢？

现在的芥川已经不再满心满眼都是他了，已经不再是随便怎么对待都不会远离自己了。

之前的他毫不珍惜，现在可不再敢轻举妄动，来这世间一趟，他没有力气再去承受一遍了。

就这样两人表面和和气气的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时光，这段时间让太宰治对芥川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有些东西无论怎样都不会变，还是爱吃甜食，还是讨厌橘子，还是没有安全感，只是不再爱他。

平静的日子并不长久，太宰治打算细水长流的方法也没能得以继续实行，有些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打的本身带挂的太宰治措手不及。

他实在没想到一次平平无奇的任务会发展成这样，他所经历过的那一世不是这样的，太宰治呆呆的看着满身鲜血的芥川在他面前倒下，大脑驱使着僵硬的四肢去抱住那个虚弱的芥川，抬手拭去沾染在那人脸上的鲜血。

太宰治抱着芥川，眼睛发红，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没有劲敌，没有不知名的厉害人物，但是，他最怕的事情发生了，他控制着发抖的手状若无意的划过芥川龙之介的鼻子，还能感受到轻轻的鼻息，巨大的惊慌骤然抽离，太宰治身子一软，紧了紧抱着芥川的手，脸埋在芥川的发上，幸好，幸好，太宰治声音带着哽咽，仿若哭泣。

幸好，纠缠他一辈子的噩梦没有再次发生。

太宰治很少让自己回忆芥川死时的情景，太痛了，是这世间无法忍受的疼痛。

他是个连死亡的权利都没有的人，织田说，去做正义的事吧，那么什么又是真正的正义？亲手了断珍爱之人的生命吗？

当他抱着那个浑身是血的人时，他想干脆不做什么好人，让所有人都去给芥川陪葬算了，包括最该死的他。

只是想到这是芥川拼死维护的东西，还是不情不愿的拯救一切，拯救那些和他毫无联系，也不能支撑他的所有。

眼前的画面与记忆重叠让太宰治痛不欲生，那个人到死也没有从他的口中得到一句认可，他死的一点儿也不安心，倘若只是想要吊着芥川，让他活的久一点，那就找个足够光鲜的念想，起码死的时候不留遗憾，倘若最后他也没办法拯救芥川，那就放他走。他可以忍受之后的岁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窥视着他的生活，正如他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也不想看到芥川生命的消失，消失的并不心满意足。

太宰治抱起沾满鲜血的芥川一步步往回走，趁现在还来得及，放他走。

意识并没有彻底丧失的芥川龙之介迷迷糊糊的看着太宰治，有些不明白他的表情，那么凝重，那么难过，好像他即将要失去此生最重要的什么。

芥川想要开口安抚，但是实在有心无力，这副表情果然不适合他，那副冷面阎王，无欲无求的模样才配，太宰治就该是无心的神。

这么想着想着，芥川龙之介最终抵不过伤痛的折磨，彻底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