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中原中也看不下去太宰治的死样子，自觉也帮不上什么忙，所幸一走了之。

太宰治晃晃悠悠回到住处，把自己摔在床上，瞪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一动也不动。

如果这次我能够得救的话，我愿意为补偿自己的过去，去做任何事情，①人总会这么想，但是实际上倘若重来一次，大抵上还是会重蹈覆辙，无论是平庸之人还是运筹帷幄，能在谈笑间解决问题的人。

太宰治自嘲般的笑笑，枉他聪明一世，竟是看不透，还自信可以挽救一切，可是以下的情况来看，真的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

搞砸了呀，自他重新来过之后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所走的每一步都称得上下品，只是他太偏执了，他的自以为是还是让他走上了和以前相差无几的道路。

如果不是中原中也提醒他，他会怎么做？他大概会不顾一切，会设计一个让芥川执着于他的局，困住芥川，从此芥川龙之介不在是他自己，永远都为了他活，直到死亡。

如果真的这样，他又何必再来这一遭，嫌自己活的太清闲了吗？

自己果然还是靠不住啊，太宰治想，但是现在自己又该怎么办呢？好像无解，他还是忍不了那双眼里没有他，也做不到继续逼迫，继续惨无人道的训练，是的，他当然清楚自己的手段并不温柔，只是习惯了去驯服那人乖戾的性格。

或许他可以像对普通人一样对待芥川，可是一旦他站在芥川面前，好像一切都由不得他控制，他变态的控制欲和疯狂的征服欲驱使着他的行动。

太宰治在那边为了芥川绞尽脑汁，这边芥川龙之介还躺在地上恢复元气，他是真的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身上的疼痛让他思考跟太宰治来这里究竟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他是怎么就信了那个人说一起寻找生存的意义这种鬼话的，明明，明明那个人眼里也是一片虚无，大概是一瞬间觉得同病相怜，觉得两个人总比一个人煎熬要好的多。

真是自讨苦吃，芥川龙之介唾弃自己，不过转念一想，起码衣食无忧，不必风餐露宿，而且，思考如何应对那个人的策略也不失有趣。

不知躺了多久，芥川龙之介终于起身，拖着酸痛的身子向自己休息的地方走去。

下次又会面对怎么样的太宰治呢？说实话有点期待，毕竟这大概是能维系他与这个世界本就不多的联系的力量了。当然还有妹妹，在银能独当一面之前，自己还是得勉勉强强活着，努力去寻找生存的意义啊。

芥川一边走，一边想，虽然心里无比期待，但是他也从不指望太宰治的回应，就像他不再把太宰治说过的一起寻找生存的意义当真一样。

无声的黑暗笼罩着踉跄的少年，但是却一点儿也不妨碍少年的步伐，他早已习惯了在黑暗中摸爬滚打。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①掉头的故事——芥川龙之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