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商议二

此时的李家，李世国与李东煦已经到家了。

李家的宅子在松阳镇上，一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呈四方形，中规中矩。

这个宅子还是当年李世国大哥留下来的，李世国原来住的二进院子现在给了李东煦，用来给酒坊的伙计们住着。

李东煦扶着李世国回到内院，照顾着他斜靠在床边上，轻声道：

“爹，这大半日操劳累了吧，身体可有不适？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李世国应着，且出声询问李东煦：

“是有些累了，不过这心情倒是舒畅，看到恩人好好的，心里的石头就放下了，不用请大夫，歇歇就无碍了，煦儿今日陪我半日，也累了吧，爹有没有耽误你生意上的事？要不要歇歇或是去处理一些事情？”

“儿子不累，在爹身边尽孝是当儿子的本分，生意上的事都已经处理妥当了，不耽误什么。爹！嗯……是不是有话要对儿子说？”

李东煦循规蹈矩的回答着李世国的问题，可话尾虽欲言又止，但还是问出自己所想。

李世国看着这个优秀的儿子，唉……这些年了看似很亲近，话语之中还是透着疏离的，对他的态度也总是毕恭毕敬的，便是叹道：

“如果你不累，那爹就和你聊几句，今儿个是爹唐突了，没有事先和你商量一下，就向徐家给你提亲。我不是个冲动的性子，本来今日的心思就是试探一下徐家，然后回家与你商量的，结果，没有稳住，哼，都怪那个村长，要不是他……罢了，不提那家人了。”

李世国见李东煦站着，便示意他坐下来，好好说说话，继续道：

“煦儿，爹想听听你的想法，左右我已经为咱们留了转圜的余地，如果你不同意，爹不会让你为难的。我是想过的，你这孩子是个做大事的，日后这媳妇定是要能帮衬到你，徐家闺女……人虽是好的，模样也俊，可终究是个乡下丫头，别让我这头脑一热耽误了你一生，徐三那个要求对于咱们李家倒是不难的。”

李东煦拉过椅子与李世国相对而坐，背脊挺直，双手平放于膝上，认真的听着李世国说话。

当听到李世国问他的想法时，眼眸垂下，沉思片刻，再抬起眸子，却是面色沉稳如常，温和的笑着：

“爹既然问儿子的想法，那我就说说。”

李世国看李东煦那坚定的眼神，面上惯有着，平时对待家人展出温和的微笑，便道：

“好，你说来听听。”

“今日儿子静观，徐家的要求我懂，儿子在爹动了提亲的心思时，细细的思量过了，姗儿妹妹刚刚及笄似是含苞待放，却也明眸皓齿，朱唇粉面，假以时日想必也会是个可人儿，儿子对她还是心生好感的，而且她的言行举止也透着知理达事，不似其他村姑那般粗鄙，日后有人提点着自是能够主持中馈，掌家理事。”

李东煦说话间，观察着李世国面上的表情似是满意，便又道：

“所以……儿子在桌上说的婚事全凭爹做主，不仅是为了帮衬您，也是深思熟虑过的，即成全了爹的心意，又为自己觅得佳人，您的顾虑我明白，谢谢您顾儿子的周全，可是爹，您要对儿子有信心，生意场上我自己会努力做好，不用靠任何人，李家自是有祖训，我所求妻子必是要自己心仪的女子，能够举案齐眉，且在家中能伺候您晚年，替儿子尽孝。”

李东煦边说边起身给李世国倒了茶端过来，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继续道：

“爹，幼年时您就曾说过，李家主母就应像我母亲那样，儿子今日看姗儿妹妹，应是个有主意的，日后只要儿子悉心指导着，应是不会错的。”

李世国含笑打量着李东煦，略有些打趣的道：

“我只瞧着那丫头俊俏，又不失礼数，便生出了心思，你倒是厉害，能把人看得如此通透，看样子你这心思，怕是见到人时就有了吧，这真是难得，几年了，没少安排你相亲，你都是应付我，因着你的亲事，你姑母那边怕是都要恼了，那些个小姐都比这丫头强上许多，怎就没见你能说出这些话来。”

李东煦听着打趣他的话，低声笑道：

“爹，那些凭着家世好的小姐太过做作，心思不纯，日后必生事端，儿子不想在外累了一天，回家还要应付自己的妻子，这可能就是眼缘，觉得姗儿妹妹让我看着很舒心，轻松，眼睛可以透出人心，她的眼睛清澈纯洁，毫无矫揉造作之气，清清淡淡的，很简单，好琢磨，不自觉的我就会随着她转，这往后过日子，要是连个好感都没有，还过个什么劲。”

李世国面上喜悦，笑眯眯的道:

“呵呵，这是缘分到了，挡都挡不住，怕是不只好感，你这心里是一直都在想着她吧，要不然能一回来就说出这许多优点来。”

李东煦略有些不好意思，却也回得坦荡:

“嗯，知子莫若父，是一直想着，要是真的娶回家中，要如何待她，她又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妻子。”

李世国可是开心了，大笑出声：

“哈哈，有你这句话，这亲事一定能成，可是真不容易，你都二十一了，才让我乐上这一回，那咱们得抓紧些，你要用些心思赶快把人娶回来，你已经耽误我抱孙子了。”

李东煦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缓了缓气息，却是提醒道：

“您只为您的儿子考虑了，怕是徐三叔也会为他的女儿考虑，没准儿子真的会输给那个村长家的小子，也未可知。”

李世国一听李东煦会输给那楞小子，声调都高了，连连摆手，一脸不可置信，道：

“咋滴？输给那个傻小子？不可能，我看徐三是个心思通透的，说句不敬的话，他也不是个眼瞎心盲的人，放着我儿这么优秀的公子不选，去选那个二楞子，不会的，再说他媳妇也不会同意的，姗儿那个丫头也不会一味的听从他爹的选择嫁个泥腿子。”

李东煦莞尔一笑，轻抿了口茶，不慌不忙的说道：

“呵呵，您也说了徐三叔心思通透，那您为我想的那些顾虑，人家就不会想到吗？可能比您想的还更甚之，怕是都会想到以后我有了成就，这后院要妻妾成群了，自己的女儿要受苦的。”

李世国也有些迟疑了，不太确定的问道：

“这？他们真的会这么想吗？”

李东煦为李世国分析着现下的情况，淡道：

“我想会的，所以我才说，可能不会选我，虽然在桌上徐三叔表现的不喜他们村长家的儿子，可是徐三婶爱女心切，也许会选的，爹，您想啊，都在同一个村住着，以后要是成了亲家，相互都有个照应，而且听着村长对徐三叔家这些年也是诸多照拂，怕是感情不错。”

李世国听着，点点头，不得不说，李东煦的确是分析到了每个人的想法，人之常情的道理，他这个当爹的怎么就没想明白呢，又重新审视了一下这个儿子，气宇不凡，相貌堂堂，做人做事，冷静严谨，稳重成熟，这几年生意场上锻炼的，不似一个二十一岁的青年。

“你说的对，爹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煦儿，你若真心喜欢，就别放弃，爹全力支持你，你再仔细考虑一下，你向来是个急事缓办的性子，娶媳妇更是如此，徐徐图之方可。”

李东煦点头应着，见李世国面露疲态，自己要说的话也都说明了，便躬身行礼道着好好休息，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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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徐家村，村长徐敬文家，早早带着东西回家的一众人，都坐在主屋里。

徐敬文，村长媳妇刘红梅和徐青松，徐青柏，几人面面相觑，刘红梅什么都不知道，看看自家男人，又看看两个儿子，不解的开口问道：

“你们这是咋了？吃完饭回来就坐着一语不发，饭桌上有啥事了？”

徐青柏快嘴的说道：

“娘，爹今儿个向徐三叔提亲了，要把姗妹子娶咱家给我当媳妇。”

“啊？他爹，你今日提了？那徐老三是咋说的？我还没去探兰香的口风呢？”

“还探啥啊，等你去探口风都晚了，就被人家抢先了。”

徐敬文没好气的瞪了自家媳妇一眼。

“谁能抢先啊，那媒婆到他家提了多少亲事，他们家一个都没同意，只要媒婆一进村我就去问，说的是谁家的亲，我心里有数着呢，个个都不行的，和咱家没得比，那徐老三和他媳妇心气高着哪。”

刘红梅自鸣得意的说着，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

“得了，你心里有数？你有数的都是这十里八村的泥腿子，你可知我为何在今天的饭桌上给老二提亲？那是人家李捕头要给他那个公子提亲的，我这一着急就抢先跟徐三提了。李捕头马上就跟着提了，我看着徐三应该是被难为了，就帮他圆了个场面，让他和他媳妇商量一下。”

徐敬文并没有把他已知父亲不满意他家老二的想法说出来，他总觉得这个亲事他们家是有希望的。

“李捕头？公子？他们能看上姗丫头？我的老天啊，咋会这样呢！”

刘红梅一脸的不可能。

“就是这样的，人家都已经提亲了，而且那个李公子也没有反对。”

徐敬文看着他那个傻媳妇真是无奈了。

于是，村长就将中午饭桌的事情与他媳妇说道了一遍。

刘红梅不是个傻的，听完了徐敬文的话，眼珠一转，就说道：

“嗯，你做的对，应该让徐老三好好想想，自从他们从老徐家分出来到现在，这么些年咱家可没少帮衬他们家，而且你我是个啥样的人他们都是知道的，他们家闺女嫁过来自是不会受欺负的。 别看那李捕头家的公子有多好，在我看来，这亲事不一定能成，咱们都是村里人，一辈子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就算他徐老三会打猎也终归还是在这村里生活的，他闺女再好看也还是个村姑。这门不当，户不对的，我都懂的理儿，徐老三会不懂吗？他要是把闺女嫁给李公子，表面上看着风光，这日后怕是要遭罪的。”

“他娘，你好像说的有点道理哈，让你这一叨叨我心里敞亮了不少，对，就给他们想的时间。”

徐敬文眼睛一亮，听着他媳妇的话好有道理。

“爹，你和娘说的是啥意思啊，到底我啥时候能把姗妹子娶回来啊？”

徐青柏皱着眉，突然问道。

徐敬文无语的瞪了二儿子一眼，他和他媳妇不傻啊，他大儿子也不傻，怎么这老二就呆头呆脑的，不与他废话，转身出去干活了。

刘红梅也很无奈，赶紧把这个傻老二打发了，别在这问东问西的，便道：

“老二啊，你别急，是你的跑不了，快去和你大哥干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