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

徐敬文今日张罗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有鸡，有肉，有鱼，我心下感叹着，恐怕要花不少银子吧。

比我们家过年时都要丰盛呐，无论是分家前后，家中生活都是窘迫的，就是镇上两个铜板一个的包子，都是不舍得买，更不要说去镇上的酒楼吃饭了。

平日里父亲去酒楼售卖猎物，总是与母亲和我说起，酒楼里他见过的菜式如何精致，也就是听听而矣，村里人的饭桌上，今日这一餐便是极好的。

正在我盯着桌上的饭菜感叹时，被李世国看到，以为我是饿了，忙招呼着大家都坐下来一起吃饭：

“快，快，快，大家都坐下来，村长夫人，您家女眷，弟妹，姗儿坐下，坐下，别把我当客人，当成自家人，都坐下一起吃。”

村长媳妇刘红梅一听到李世国称她夫人，当下不好意思起来，赶忙利落的回应着：

“哎呀，李大人我们村里人可不兴叫夫人啥的，你们男人吃着，聊着，我们姐俩带着老大媳妇和姗丫头在厨屋吃就行了，不打扰你们说话的。”

边答着话，边用眼神询问了一下母亲。

母亲正有此意，微一点头，她便带着母亲和我向厨屋走去。

虽说在村里是没有城里人那么讲究，男女不同桌的，无论谁家有什么婚丧嫁娶的，也都是一家一家的，男女都是同桌一起吃的。

可今日是李世国带着李东煦一起来的，怎样都要注重一些规矩的。

随着我们几个女人去了厨屋，徐敬文便主动的张罗男人们开始吃饭。

因着父亲和李世国都是有伤在身，桌上自是没有酒的，不过徐敬文带了茶叶来，每个男人面前都有一杯清茶，李世国端起茶杯敬向父亲，表情认真诚恳的道：

“老弟啊，虽然你不许我说，但这感激之情还是要表达的，我这当哥哥的以茶代酒，敬你救命之恩。”

李东煦遂举杯同敬。

父亲举杯，淡笑着道：

“李大哥，刚刚我们还说好，以后都是自家人了，不要再说这恩情的话，你怎么又和我客气起来了，这杯我喝了，就此揭过，再不许说这样的话，伤了兄弟感情。”

话已说罢，二人皆开怀一笑，便一饮而尽。

李世国放下杯便道：

“老弟，你这伤要快快好起来，我也要快快养好身子，到时候咱们痛快的喝上一杯酒，咱家的酒可是进了户部，皇帝喝的酒，以后咱们也喝得，哈哈哈。”

父亲也是笑的开怀，道：

“那敢情好，这可是借了东煦的光了，这个酒我可是不推辞，一定不客气。”

李东煦刚放下杯，闻此言，颔首，俊郎的面容保持着淡雅的微笑。

虽没有酒，但气氛倒是比较松快，话题也轻快了些许。

李世国突然话峰一转问起了父亲：

“老弟啊，刚刚你说，你只有这一个闺女？是家中独女？那可有许了人家？”

“唉~~不瞒李大哥啊，姗儿娘嫁给我是受了苦的，我娘嫌弃她生了一个丫头，心生不满，在月子中就下地干活，身子没养好落下了病，转年又有孕，可是没保住，自此就坏了根本，往后就再也没有过孩子了，所以我对姗儿更是宝贝得紧。 这几年，上门提亲的倒是不少，可是这乡里乡亲的，谁家的小子啥样，谁家公婆啥样都清楚得很，我是一个都没有相中，这亲事就一拒再拒，今年姗儿十六了，媒婆也是一波一波的来，还是没一个让我中意的，呵呵，这不到现在都没定下来，前些时日她娘还埋怨我呢，再留下去到十九岁就要官配了。”

父亲也不瞒这家中之事，就老徐家人做的那些，怕是稍稍一打听就知道了，也是瞒不住的，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对我的亲事也是直言不讳的，他这个当爹的就是没相中来说亲的那些个人家。

徐敬文听李世国突然问我的亲事，看了看李世国身边那仪表堂堂的公子，又看向父亲，正说着老徐家的事和各种不中意的亲事。

徐敬文垂眸，心下思量：这是几个意思，要说亲？那可不行，徐姗是他看好要给二小子当媳妇的，本想这媒婆最近总上门，他就已经坐不住了，嘟囔着他家媳妇先来和徐姗她娘探个口风呢，这还探啥啊，都来人抢了，他家二小子那就是个二楞子，可是和这贵公子不能比的，他要先下手。

心思已定，再抬起目光，听着父亲话音刚落，马上抢着开口，没等李世国就接了话茬：

“徐三老弟啊，那老徐家干的都不是人事，你们三房在老徐家是受了苦的，这些年我都是亲眼看着过来的，好在现在自己过自己的日子，糟心事不提也罢。我是看着姗丫头长大的，打小我就喜欢，现在越发出落的标致了，这十里八村的是头一份的漂亮，前两年就和你嫂子商量着等姗丫头及笄了就来说亲呢，我那二小子比姗丫头大一岁，也是从小玩到大的，是打小的情谊，借着今日贵客临门，都坐到一起了，就想向你提个亲，你看可好？有什么要求你就提。”

徐敬文这一席话着实惊到了桌上的好几个人。

李世国瞪着眼睛看他，心中略有些恼火：这是要干啥，他提个话头就被这个村长截走了，不对啊，要提亲的是他啊，要给李东煦提的；虽然今日来，是为报答救命之恩，看看家中，可有什么事是能够帮衬一二的，当看到徐姗后，就生了娶儿媳妇的心思了；现在是咋的，给村长做了嫁衣？那是万万不能的，再看看村长家的二小子，呆楞楞的，怎能和他的煦儿比，只要他提亲，不是个瞎的就能明白，思及至此，便收了恼意，看向父亲。

徐青柏一脸懵的看着他爹：给他娶姗妹子？那敢情好，他是真的喜欢，就是不敢往娶媳妇这方面想，可是从来没听他爹娘说过啊。

李东煦倒是面上波澜不惊，也不看任何人，放下筷子，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刚刚在李世国向父亲打听我是否许人家时，他的眼皮一跳，已了然李世国是动了什么心思，抬眸看向厨屋方向，脑中浮现出我淡淡的微笑，似不经意的撇了一眼村长家的二小子，微不可见的摇了一下头。

最为吃惊的就是父亲了，不是招待客人吃个饭，聊个家常嘛，徐敬文这是要提亲？

村长家的为人自是没话说的，而且这些年对我们家的关照也是有目共睹的，可是青柏这小子……虽是看着长大的，坏心眼没有，人却不是个精明的，呆头呆脑的，根本就配不上他的姗儿。

而且就像徐敬文说的，徐青柏和姗儿一起长大的，如果姗儿对他有意，他这个当爹的看不出来，那他媳妇还能看不出来，他确定姗儿不喜欢青柏这个傻小子，平时相处应该是当时哥哥般看待。

父亲想着不成的，可又不知要如何开口拒绝，这拒绝个媒婆倒是行的，这徐敬文以往对他家的诸多帮衬要如何拒绝呢？

李世国看到父亲那变颜变色的脸，心思转了又转，便已知晓是对村长的二小子不满意，那太好了，就算是父亲马上同意他都是要争取的，忙笑着说道：

“哈哈，巧了，我刚才问老弟，姗儿是否许了人家，也和徐村长是一个想法，想为我家煦儿求娶姗儿，就是不知徐三老弟这择婿要求是什么？看看我煦儿可还够？”

父亲脑子还停在该如何拒绝徐敬文呢，思绪转着，又听到李世国说为李东煦提亲的话，下意识的话就脱口而出：

“啥？谁要娶我……”

马上止住了话头，生生的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今儿个都是咋了，一个两个的弄的他措手不及的，就这楞楞的看着二人，李东煦那样的公子，李世国还问他择婿要求可还够的话。

徐敬文一惊忙道：

“李大人，您今日刚到，有些事不够了解，这提亲是不是有些仓促了，我看您这位公子气宇不凡，怕是个有主见的，您可有和公子商量了？就贸然的提亲。”

李世国一听也有了些许慌神，对啊，自己一时兴起，倒是忘了与李东煦商量一下，忙看向李东煦。

李东煦锐利的双瞳宛如测透了徐敬文的想法，优雅的俊容上漾起淡淡笑意，先是用眼神安抚着李世国，再对上徐敬文那好整以暇的眼神，笑道：

“呵，我的婚事自是由爹做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儿子自己的主见，爹自是了解儿子的，而且姗儿妹妹的确是个好姑娘，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李东煦的话着实让徐敬文有些许尴尬，李世国却是很受用，面露喜色，笑道：

“哈哈哈，我儿说的话，正是我想说的。”

父亲已经回不过神来了，他还没表态呢，这两家就已经话语间暗暗较劲了。

李世国看着父亲的表情，知道这事急不得，见好就收，亲已经提了，便语峰一转，忙替父亲解围道：

“徐三老弟，这俗话说的好，一家女，百家求，你生了个好闺女，今儿个我和徐村长都提了亲，你也和弟妹好好商量一下，你就这一个宝贝闺女，也要听听姗儿的意见，是不？这嫁闺女也要多方考量的，不急，不急，但不知老弟这要求……？”

父亲听了徐敬文和李世国的一番对话，思忖了片刻，故沉了沉心思道：

“唉，啥要求啊，其实我的心思很简单，我身为男人就没有护好妻女，让她们在我家受苦，那时我便下定决心，姗儿将来的夫婿能够全心全意的对她好，能够保护她，不让她在受欺负，一心一意同她过日子，这就是我对女婿的要求。”

父亲说完话，却是直直的看向李东煦，如果当时我在场，怕是已清楚的明白父亲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