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被他这么一打岔，温客行哪怕脸皮子再厚，也不好再继续下去了。

　　转而说起了镜湖派被灭门之事，问张成岭知不知道何故惹上鬼谷这帮恶鬼？

　　张成岭回答，“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温客行脸上似笑非笑，似不信又似轻嘲，继而转向周絮，“周兄，那你总该知道，鬼谷的厉害吧！平白无故摊上这么大桩事，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来龙去脉？”

　　周絮自请七窍三秋钉之刑，为的就是脱离朝堂，换得两三年自在日子，自然不想在这有限的日子里，掺合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里面去。

　　如今被迫扔了个烫手山芋，已是老大不情愿，其他的事自然是不沾不染方为上策。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不过猜也能猜个七七八八。”说着站了起来，带着点冷眼旁观的淡漠，“江湖上的事呀！无非就是贪、嗔，痴，三个字。鬼谷销声匿迹多年，谈不上仇。秋月剑素来洁身自好，与世无争，也谈不上痴，那便只有贪了。”

　　叶白衣闻言笑了笑，不得不说秦怀章的徒弟，果然看得通透。光这一番话，就连那些混迹江湖的所谓的名宿，也未必看得穿，想得透。

　　可惜呀！这样通透之人一样也犯了那一叶障目、自以为是的毛病。

　　不然上一世，那个臭小子又哪会走到那般惨烈的结局?

　　“青崖山灭了镜湖派，想必是贪图什么东西吧！”

　　两人又于青崖山鬼，二十年前的旧事和武库之事行试探之实。

　　叶白衣安静地听着两人旧事重提。

　　这些事，上一世他已经经历过了，该了结的也都了结了，对于长青还有容炫，自问他该做的，也都已经做到了，心里再也兴不起任何波澜。

　　这一世，他只想陪着小崽子，去做他想做的事，若这世间真有罪孽天罚，他同他一并受了就是。

　　便是刀山火海，也绝不独他一人。

　　不过，那也是下黄泉以后的事了。如今他只想那人开开心心、无忧无虑、无苦无灾。

　　一番试探下来，看得出周絮的确是对武库没有任何想法。仅这一点，就让温客行十分高兴，觉得此人不愧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叶白衣看了看天色，“行了，快睡吧！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温客行怔怔地，将目光透过屋顶的破洞，投向夜空，叹息一般，“是呀！天是快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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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破庙里，不是伤就是残，又不想累着自家小崽子，叶白衣就自动接了守夜的活儿。

　　温客行靠在柱子上，呼吸渐渐变得绵长。

　　此时，尚算早春时节，夜晚寒凉。

　　叶白衣等他睡着之后，从行李里翻出一件外衣，披在他身上。

　　端详着对方恬静的睡颜，或许是青崖山鬼谷常年不见阳光，自小入谷的温客行，肤色要比寻常人白上许多，几近透明，看着好看是好看，但却不太健康。

　　别看他武功高强，那身子骨却要比寻常人来得单薄些，更有一身沉疴旧伤。

　　这些伤痛，见证了温客行二十年来的生活。

　　何处不伤，何处不痛？

　　叶白衣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碰他一碰，眼见手指就要抚上那白玉一般的脸颊，却又在即将触碰的瞬间收了回来，转身又坐回原处。

　　周絮缩在一个角落里，轻轻掀动了下眼皮，心里若有所思。

　　温客行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微微动了一动。

　　心里却惊涛骇浪一般卷起，久久不得平息。

　　他一直想不明白，叶白衣这样一个绝世高手，一路死缠烂打地跟着他，究竟图什么。至于那个什么回报一饭之恩的废话，他是一个子儿都不信的。

　　那个可能，他不是没有猜过，然而两人身份犹如云泥之别，这种想法，他是连想都不敢去想的。

　　何况长明剑仙，世外高人，不染尘世，又怎么可能会对一个陌生人，动了那般世俗的心思？

　　但是自从周絮出现之后，叶白衣的某些行为越来越明显了，接连试探之下，露出来的一星半点，更是让他心惊不已。

　　就如刚才，虽然他及时收了手，但温客行已猜到他想干什么了。

　　正是如此，才会令他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