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那张家小子哭着求道,“大侠,大侠,你们快救救他。”
也不知道这句话触动了哪里,本来决定袖手旁观的温客行,突然改变了主意。撩起衣袖,伸出素白的手指,轻轻搭在老船夫的手腕上,在周子舒看来时,缓缓摇了摇头。
接下来,老船夫以三钱银子为由,临死托孤。
在周子舒自称为周絮时,温客行脸上神色有一瞬间的恍然。
叶白衣知道,他这是开始疑心周子舒的身份了。又听得那老船夫要求,将张家小子送到三白山庄赵敬处,终于还是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到底顾虑着老船夫都要死了,不想在这个时候给对方找不痛快,便什么也没说。
惹得心思敏捷的两人纷纷侧目。
对着周子舒叶白衣可不会客气,“看什么看?”
估摸着今晚要在这里过夜,就径自走到一处,整理出一块儿能坐人的地方来。
温客行似有似无地看了他一眼。
自从被迫结伴同行以来,他对叶白衣的性格多少有些了解。今夜之事对方冷眼旁观居多,直到老者提到赵敬之时,竟突然露出了那么一个表情,着实令人深思。
周子舒与那张家小子合力将老船夫就地埋了。
温客行道,“李兄啊李兄,你慧眼识英才,把孩子托付给了这位周兄。小可观周兄骨相锋锐决绝,是位重情厚义之士。你泉下有知,大可放心。”
周子舒自认为自己,这一生也算是阅人无数,可还是看不透这两人。
只得道,“谢过两位……”
“温,温客行。”温客行收了扇子施了一礼,礼数周到是周到,但放到他身上总有一股违和感。
叶白衣自从进了这破庙之后,就没怎么说话,这会也就回了一句,“我是叶白衣。”
周子舒觉得这话有意思得很,此人说的是‘是’,而非‘叫’,一字之差,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他在脑海里,搜索了整个天窗记录,也没找到哪个了不得的人物,是叫做叶白衣的。
最后只得不了了之,但到底在心里留了意。
温客行继续东拉西扯的,和他套近乎,“兄台原来叫周絮,哪个絮啊?”
“柳絮的絮。”
“好名字,周而不比,身若飞絮!”
叶白衣见他又在掉文,老大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看了正给老头刻墓碑的张家小子,“行了,再胡咧咧下去,那小子就要倒了!真把人折腾死了,你那十八辈的祖宗可就遭殃了!”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冲着周絮去的。他回头一看,果然见张家小子,身体一软,就要倒地上去,连忙上前将人接住了,“怎么了?”
“周叔,我不打紧,只是忽然头晕。”张家小子惨白着一张脸,却又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又冲温客行道,“公子,对不住。”
温客行看了他一眼,“别强撑了,你心力俱竭,需要休息。”
“不,周叔,我可以赶路的。”张家小子生怕给周絮添了麻烦。
“行了,暂且歇息也无妨。”
一行人回到破庙里准备过夜。
顾湘就地取材生了火,拿了干粮烤了起来。
叶白衣看了半天,挑开顾湘包干粮的油纸包,只见到几个饼,几个包子。
语带嫌弃,“就这么些?”
顾湘反问,“不然呢?”
“这是人吃的吗?”叶白衣看了看温客行,比正常男子稍微消瘦些的身子骨,觉得这等粗劣之食,哪能给他吃。
不等顾湘气乎乎地回嘴,就起身扔下一句,“叫你家主人先等等,我去去就回。”
顾湘追问了一句,“诶,你干什么去呀?”
“找吃的去!”
顾湘看了看手上的饼,歪着头想不明白,这不是有吃的吗?
周絮随意地找了个地方坐下,闭目养神。
阿湘早早就善解人意地,收拾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出来,请温客行坐了。
他人是坐下了,眼睛却不得闲。自几人落座之后,就没有从化名为周絮的人,脸上拔下来过,只在叶白衣离开的时候,微微动了动。
他清楚,以叶白衣那身强横的武功,这天下没有人能伤得了他,便没去管他大半夜地发什么疯。
只把目光放在,他目前最感兴趣地人身上,就差没在人脸上戳个洞出来。
所幸周絮在官场混迹多年,那张脸皮子被锻炼得够厚,硬是扛住了,不动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