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明诚

“大姐，你消消气，你冷静一点。”

从车上下来，明舒还是在无力地劝说明镜。

倒也不是劝她消气。

还是那句话，无论是作为明家二小姐，还是作为新中国培养出来的大学生，她对明楼成为伪政府官员的事情都很有意见。

更不用说，她还同时加入了军统和gc党。

大哥现在这个职位，这个地位，如果有一天上层找上她，让她大义灭亲，她都丝毫不觉得意外。

......

可现在，她总不能火上浇油吧。

也许这件事背后是有隐情的。比起毫无意义的胡乱发火，她其实更希望大姐冷静一点，好好思考一下这件事。

然后想一些试探的手段。

也许自己能从中得到一些有用的讯息。

不过现在看来，自己是完全失败了。

啧。

宴会厅门口，那个穿着长风衣在踱步的明诚，此刻正好和她们打了个照面。

更准确地说，是和大姐打了个照面。

他露出一个震惊的、慌乱的表情，赶忙凑过来。

至于目光扫过她时，那种复杂的视线，那种言语难以描述的意味......明舒只能装作没看见。

她低头。

明诚已经扶住了明镜的手臂。

“我用不着你来扶！我还没老呢！”

然而此时的明镜正在气头上，怎么可能愿意给明诚一个好脸。

她气冲冲地甩开明诚的手。

“你们是新政府的高官，你们有才华，你们了不起，我怎么敢用你们来扶呀。我只怕折了我的寿！”

“大姐，你听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只怕你们还盼着我死呢吧。这样你们就可以把整个明家送给那些人，他们知恩图报，能帮你们爬上一个更高的位置呢！”

“大姐！”

“大姐，你冷静点，大哥和阿诚哥都不是这种人，他们也许有苦衷的。”

明舒也努力劝说。

可明镜眼里的怒火却更加熊熊燃烧起来。

“什么苦衷？给那些垃圾办事的苦衷吗？”

她扭头，看向明诚，神色恼怒。

“你们回上海已经有一个月了吧，嗯？真有苦衷，为什么不联系我，为什么不跟我说？这一个月给那些家伙办事，被社会渣滓们追捧，只怕你们早就乐不思蜀，忘了你们还姓明了吧！”

“大姐！”

这话就有点太重了！

明舒急急喊停。

她小跑过来，抱住明镜的另一只手臂。

明镜深吸了两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他们两个都甩开，大步流星地朝着宴会厅的门口走。

两个人只能紧紧跟在后面。

明诚靠过来。

“......”

少女的神色越发紧张不安。

她也向旁边移动。

明诚的眼神暗了暗，只是语气依旧温和关切。

“ 怎么回事，大姐怎么知道的？”

男人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话。

明舒努力控制着，让自己不要发抖。

“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但好像是看到了今天早上的报纸，有关于你们的新闻。”

她用气音这么说着，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很平静。

“大姐很生气，我劝了一路了，也没有用。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吧。”

“你劝都没有用，我们那还能有什么办法？”

“......”

“什么时候回的上海，怎么都不打电话，跟我们两个说一声？”

“......有几天了。”

“阿舒，你——”

“大姐要进去了，拦着她点，别让她火气上头，真的把事情闹大了。”

少女仿佛不敢看明诚。

她小跑了几步，重新回到明镜的身边，扶住她的手臂。

然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指尖都在轻轻地痉挛。

是啊。

是啊。

她该知道的。

她的畏惧还在。

——从来就没有消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