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与微光（一）

看似各司其职的环境里似乎弥漫着一股可怖的氛围，好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绝对统治着。

科研室周遭的人大部分穿着白大褂，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凶神恶煞，而我一个身高发育有些迟缓的13岁小姑娘混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愣着干什么？赶紧干活！” 我作为年龄最小的基层成员，一生中最苦不堪言的至暗时刻在这个重重的巴掌中开始了。

作为天生语言能力捉急，连别人的命令都听不太明白的智商不高的孩子，我当然不会有好日子过。上学，回家的路上，我知道暗中不知有多少人在刺探跟踪我，我感到寒毛直竖，不敢再交朋友，不敢做出多余的动作。

我的上司松本对我很不好，是组织里一名典型的阿谀奉承的小人物。我对他并没有战栗的恐惧感，只有说不出口的厌恶。在这里，我只是他炫耀谈资的出气筒罢了！

有一天，气急败坏的松本抄起一把刀向我追来，一边叫道，“小鬼，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其他人看到上司发怒不敢动，我大叫着跑开，肩上被刀划开了一个口子。

只顾逃跑，我却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此人高大魁梧，带着黑色鸭舌帽，穿着黑色长大衣。我捂住撞伤的脸，原来自己不巧撞在了对方腰间的枪上。

再往上看，是一张遮住整张脸的带有闪着红光倒十字的漆黑面具。这种怪人，终于让我有了恐惧的感觉，我低下头匆匆跑开，留下一句，“抱歉。”

气势汹汹的松本赶来，和男人面对面碰上了。男人轻蔑地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以及手里的刀，瞬间明白了几分。谁知松本见了他，突然尴尬地满脸堆笑，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小声说道，“X大人……” 被称作X的人没有动，只是稍微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松本不敢停留，吓得立刻逃走了。

一旁的角落里，我还在大口喘着粗气，没有听清他们的对话，但我猜测自己应该撞到了一个大人物。完事后他向我慢慢走过来，高大的身躯让我有一种压迫感，我抬起头恐惧地看着他，他却只轻笑一声，“这里也来了娃娃兵了？”

不得不说，我与组织高层的初次邂逅来得是如此猝不及防。

每天夜里，我疲惫地回到“家”，又提心吊胆地躲着田中一家人，生怕遭到进一的殴打。我来到桌前，拉开抽屉，开始写日记，这样能暂时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

“我不能放弃，我还有使命在身，为早日打垮组织黑势力，为国家和世界辟出一片光明，我甘愿献出一切……”

X让松本派人把某份文件送到他的办公室，这位上司此时正在莫名的气头上，以至于谁也不愿意冒这份险。我在一旁低着头引起了他的注意。

“伊藤，你去！” 他露出了不怀好意的讥笑，把文件袋甩给我。

文件被包装得很严实，因此想要打开偷偷查看是件不可能办到的事。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不知不觉走到电梯口。有些摸不清路的我陷入沉思——真的要见到组织头目之一X了吗？被他怀疑了该怎么办？

电梯门忽然打开了，我与一群穿着黑衣的人迎面相对，除为首的面具黑衣人和一个手下外，其他五六个人均穿着黑色的生化防护服，像是从事某种邪恶科学实验的研究人员。与松本不同，这群人显然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让我喘不过气来。

为首的那位双手抱胸戴着倒十字面具的人，正是上次我被松本追赶时替我解了围的神秘人。

面具男看了眼我手里的文件袋，问道，“松本让你来的？” “嗯。” 我紧张地答道，一边十分疑惑，奇怪，他怎么知道是松本让我带来的？

“知道了，给我吧。” 来人冷冰冰地说完便毫不客气地要拿走文件。

“等一等！” 我紧紧抓住文件，不肯给他，他毫无反应，但周围的黑衣人一阵骚动，像是遭到了冒犯，那个手下将一把乌黑发亮的手枪指向我。

面具男挥挥手，示意他收起枪。“可恶的小鬼，竟敢对大人如此无礼！” 手下猛地抓起我，把我摔在地上，摁住我的脖子。

他想抢走文件袋，却被我紧紧护在身下。“你们是什么人？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真的会把它交给X大人。” 我勉强抬起头，气愤地大喊起来。“我都看见了，组织里有些人总是表面上对X毕恭毕敬，唯唯诺诺，实际上背地里总说他的坏话。” 想起松本丑恶的脸，我再也受不了了。

“要想私自拿走它，就先把我杀了吧。” 手下有一丝疑惑，“开什么玩笑？大人不就……” 话没说完，面具男猛地呵斥手下放下我，走到我面前蹲下，把手放在我头上。

“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上司而甘愿丢掉自己的性命吗？”

我也放低了语气，“要是文件被陌生人拿走没有送到大人手里，回去后松本也会杀了我的……” “真是执着得可爱，不用担心，我会把它交给X……” 我有些犹豫，趁我暂时放下戒备之时，他一手拍在我的脖子后，我晕过去了，他顺手拿走了文件。

“真麻烦。你，把她送回去吧，跟她上司说明一下。” 他吩咐手下，然后拿着文件与穿防护服的人扬长而去。

很奇怪，松本没有责备我，反而有些紧张。之后我曾担心了一段时间，害怕会出事，但终究什么事也没有出现，那份文件的事也不了了之。

……………………

一日，实验室里明显躁动起来，“听说了吗？头儿X今天要来视察……” 一个白大褂紧张地说道。底下人纷纷讨论起来。“什么，我们能有机会见到他？” “到时千万别多话，免得被他怀疑……”

X……组织的间谍头子，也是组织这一部里的最高领导者。听说其左手手背上刺有暗红色的“X” 标记。铃木先生曾告诉过我他的事。但他似乎也被我们的优秀同伴白鸽折磨得有些气急败坏，甚至是神经衰弱了。

松本让我留下来打扫卫生，并威胁他们见到X后不准乱说话，要把他预先给他们准备的方案如实汇报。

这天实验室里的人都显得格外紧张。在我看来，与其说是视察新人，不如说是为试图揪出白鸽而做的无用功。不要害怕，上司也是人……我唯有这样安慰自己，倒真的起了作用。

唯有我旁若无人地做着自己的工作，身高还不如实验台的我踩着一只小板凳，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然而实在是好奇心作祟，透过器皿的倒影，我还是看到了他。手上的工作停下来，嘴里不受控制地喘起气……

倒十字黑色面具……看不到真实的模样，原来正是我那天撞到的家伙！想起上回自己死活不愿意把文件袋交给对方，我顿时羞红了脸。他正抱着胳膊面向我。我明白，任谁都会对组织里来的小孩子产生疑惑，无法再装下去，我只好转过身看向他，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又见面了。” X冷笑一声，摸了摸我的头随后离开了。松本心里自然不痛快，又看到上司似乎对我的兴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能大吼，“赶紧工作！” 随后揪住我的头发说，“你最好小心一点。”

身边有太多仗势欺人的欺凌者，因此除了舅舅，还没有人这样友好地对我。惊喜之余，我对这位上司产生了浓重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