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9 第一的一
转眼间，回忆便又到了那个下午，自己进到本部校园里之后对着地图看班级楼层的时候
说来也怪，自己明明已经八年级了，为什么交换的班级写的是小学部的六年级D班
低了两个年级，老师说是中美学制转换和她之前跳过级的问题，按她的年纪对回来就是六年级，这个还算勉强。
但是连个入学考试都没有就分到D班就很奇怪了。她早就听说过，这边的班级编号代表着学生的能力层级。A班集中了成绩最好的学生，他们几乎都会被保送进中学部；但是D班的学生，传闻都会在升学考试中被学校放弃，去到别的初中。
“Relax, D is for grades, not for personality. （放轻松，D班只是代表他们成绩低一点，不能代表他们的人品） ”
吃过午饭之后，小一菲去到图书馆找了个位置，坐下安静的看书
图书馆的标语明明白白的写着“请安静”，这些学生却闹腾的不行。
听他们的声音，好像还确实是在争论什么学术问题。
他们围着一群人，有些站在椅子上，有些还坐在了桌子上的书上。书被胡乱的摊开，还折得乱七八糟。坐在地上的一些人嫌弃地上脏，随便拿了几本书垫在下面。中间讲解的那两个学生拿着水笔，在一本书上肆意的圈圈画画。有两个低年级的孩子应邀凑上去，似乎是讲解人的弟弟妹妹，两个小朋友拿过彩笔，在书上留下了他们的创意涂鸦。
“Come on… It’s a book…It’s a library… （天啊…这可是书啊…这可是图书馆啊…）”
小一菲想起了从前，她刚上K班（学前班）的时候，有一个特别调皮的小朋友。他在图书馆里大喊大叫还撕碎了一本书，其他同学上前提醒的时候还被他打伤了。不过第二天她就没再见到这个同学了，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他被勒令转学去学校的IEP（Individualized Education Program，个性化特殊教育）分部了。
在这里，自由到这种程度吗？
“I would prefer rules if it makes everything in chaos…（如果自由让一切都那么无法无天，那我觉得还是有规矩好一些）”
她一边想着，一边准备收拾东西换个地方
那边争论问题的声音越来越大，确实吸引来了一个老师，但很显然，这位老师对他们的行为感到欣喜。不但不制止，还拿出了相机，拍下了学子们“激烈讨论”的一幕，嘴里念叨着说要发校园报纸。
“I will never buy their newspaper，never！（打死我也不会买他们这个报纸的，绝对不会！）”
她心想着，结果突然想起来，之前本部和国际部联谊活动的时候，家里好像是买了一两期。
“Gosh… I am gotta throw them away! Right tonight! … Oh wait… It’s ok to use it as the table mat（今晚我第一件事就是把它们丢了! …等等…把它们用来垫餐桌也行）”
小一菲起身离开了图书馆，找校园内河边的一个石头坐下
她拿出了一本经济学的书开始读，午休结束才前往教室。
时间算的正准，她踏进教室的时候，准备上课的铃声正好也响了
“你为什么来的这么晚？”
英语老师向着门外的她说道，语气可并不温和。打量了她一下，发现没见过这个学生，便想起了前两天领导和她说过有个要来反向交换的学生，听说这孩子还是个天才呢。
“你是那个国际部来的交换生是吧？”
小一菲点了点头
“哦，那你去吧，最右边第一排的位置。我们现在在小测，你也跟着做”
英语老师马上露出了职业微笑，这么看起来还算和蔼。小一菲向着最右边的位置走去坐下
他们这里是单人单桌，和国际部那种围在一起的大圆桌很不一样呢
不过，拥有自己的桌子倒是个挺不错的事儿
她坐好，看到了桌上的试卷，稍微翻了翻，阅读的答案便已经心知肚明，作文也已经在心里画好了蓝图。
她拿出笔，没一会就做完了
“做完了？这么快？”
英语老师见她已经拿出了自己的书在看，便上前来。
“嗯”
“好，同学们，现在停笔！”
“啊？老师，我还没做完啊！”
“这个时间还做不完，肯定是还不熟悉题型和答题套路，你看看人家…”
老师突然反应过来，她还不知道这个新学生的名字，便把试卷翻到第一面
“你名字呢？这写的什么？”
“This is my name！Loura（这就是我的名字啊，Loura）”
英语老师砸了砸嘴，举起她的卷子对全班严肃的说道
“大家听好了，以后一定不要像她一样，写个什么自己创的英文名字。你们以为很好玩，实际上考试的时候，名字和你卷子对不上号，整张卷子答了也白答”
“老师，有没有可能人家就是个歪果仁（外国人）呢？”
英语老师反应了过来，国际部来的学生嘛，都是外籍，名字当然是外文
“谁再笑的，给我滚出去！”
虽说的确是她错了，但一时间，随着全班的哄堂大笑，气氛尴尬无比。被学生这么一调侃，她更是恼羞成怒。
全班马上安静了下来，但细细碎碎的嬉笑声还是没有停止
“你有中文名字没有？”
“胡依菲”
“以后写中文名字，听见没？行了，我们看到试卷，语法部分”
小一菲觉得有些奇怪，整张卷子这么多题，为什么只讲最后的语法？这个关于火山喷发原理的阅读不是挺有意思的吗？
她像以前一样，直接提出了意见
“火山阅读不讨论吗？”
“你有哪个单词不认识吗？”
她摇头
“有不懂怎么拆解题干的吗？”
她不知道什么是“拆解题干”，但显然她没有一道不会做的题，她便也摇了摇头
“那你还有什么问题？”
“这篇阅读很有意思呀”
这话一出，全班再次笑了起来
“安静！”
老师吼了一声，又对她说道：
“我们做测验是为了有意思吗？是要找到你们错的多的题，回去抄写，巩固，拿分的。阅读就你们这点词汇量，拿什么和A班的人拼？？前面的东西都是背诵，你们不背我也没办法啊。算下来不就只剩语法了吗？课堂上时间有限，什么都讲，怎么有针对性的补差？”
“如果不关注，那为什么要做reading（阅读）呢？直接做grammar（语法）不行吗？”
“考试的时候能只做语法吗？”
“…”
“大家告诉她，能不能？”
“不能！”
“听见没？”
“…”
“行了，（我们来讲）语法。还有啊，胡一菲同学，下次上课提问题要举手。”
英语老师淡漠的说。随后往教室中间走去，接着讲起题来
“Exam machines…（一群考试机器…）”
她想着，但又不想来的第一天就被开除，便只能忍耐了。
“不好了！要收数学作业了！”
“什么？？？数学还有作业？？？”
“快点快点谁写了？？答案多少？？”
“安静！”
数学老师进班来，把一堆作业狠狠拍在讲台上，发出的声响把小一菲吓了一大跳
“上周作业我批改完了，你们看看自己写的是什么东西？？？”
“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觉得自己没好好写的，站起来！”
一瞬间，全班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虽然脸上都挂着玩闹一样的笑
“你怎么回事？？？”
数学老师突然向着小一菲吼道。
“你觉得自己做的很好了是吗？？？还不站起来？？？”
“Who are you to ask me stand？？（你凭什么要我站起来？？）”
小一菲一下子便“血压飙升”，大声说道。从小到大，除了7岁跆拳道比赛上那个被她打的鼻青脸肿的男生，还没有人这么对她说过话。
“给你脸了？？还敢顶嘴是吧？？”
从数学老师的目光来说，他根本没有听懂，但不妨碍他把那张大脸冲上前，和小一菲四目相对，谁也不让谁。
一时间还不知道谁的眼神更犀利
“老师，她是国际部的交换生，今天才来的”
嬉笑声中总算是传来了一句人话。
“国际部？？”
数学老师一听，语气中都带了一丝慌张。
传闻国际部的学生非富即贵，有些学生家里的背景分分钟可以买下整个学校，这些“王子公主”，都惹不起
“坐下吧”
数学老师放柔了声音，说。
“我让你们坐下了吗？？？站起来！！”
他转身回到讲台，把一个同学的作业重重扔在地上，厉声吼
接下来，除了小一菲以外的所有人都站着上完了这节毫无意义的“骂人课”
单是回想起第一天，就足以让小一菲有再次挥起拳头的冲动
但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很久
不管是听到数学老师背地里说她品行差，靠家里的权势插的班，作业考试乱涂乱画一团糟
还是听到英语老师说她一个“美国人”连自己母语都搞不明白，字还写的丑，用英文说她是“loser（废物）”
又或者是听到语文老师说，她就是个连中文都说不明白的“洋gui子”，汉字也写的像狗爬
宣布期中考试在黑板上大大的写出“倒数第一”四个大字，后面接上她的名字。发现冒号没有点，还重重的给它补上。
当着她的面撕了卷子，作业
号召所有学生一起孤立她，指责她，嘲笑她
这些恶魔的嬉笑，夹杂着到处飘散的粉笔灰，弄的整个教室乌烟瘴气
但就算是这样，她居然都能一一忍耐
忍着忍着，到了学期末，她每一科都取得了第一名
所有老师都对她赞扬有加，被撕卷子和羞辱的人换成了那个新的“倒数第一”
…做了第一…也算是熬出头了…
她也不得不有些佩服自己，别的不说，忍耐力得到了质的飞跃
除了学期末颁奖典礼的那天
记忆犹新，因为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女生。
那四个la ji说话的时候，她正路过洗手间。
“听说胡依菲是国际部初二来的天才啊”
“什么天才会从初二来小学啊？”
“就她那样！数学连解和答都不知道写，语文连题都看不懂”
“笑死了，她平时那个什么作弊啊，抄作业，乱丢垃圾啊都是我举报的，她居然一次都发现不了，真是个笨蛋，哈哈哈”
“就是就是…哎！有个大猛料！要不要听？”
“什么什么？”
“我听说，她妈妈是小三！”
“什么？”
“难怪去的国际部，塞钱才能躲着”
“怪不得名字都是依靠的依呢，小三不依靠男主角，怎么活啊，哈哈哈”
“这个奖那个奖是不是也是买的啊？这次期末的第一名估计也是买的吧”
“管她的，她妈妈是小三！她肯定也不咋的！课本上写的什么来着…龙生龙，凤生凤…”
“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四个女生对上了歇后语，欢欣的笑着
“不对不对！听我说！应该是…小三的女儿遭报应！…”
没等她说完，小一菲已经从她身后给了一脚，一把把她甩出了厕所门。剩下那三个女生反应过来之前，也早已被撂倒在了厕所门外的地上，动弹不得。几个人流的血和地面上的水融为了一体
“Who are you to say that？？？ You got a problem？？（谁tm允许你这么说我妈妈？？？你tmd有b 吧？？）”
她扇了那个带头的女生一巴掌，把她的头往旁边地上摁
“See？？That’s your dirty blood！！Have a try！It will be much more delicious than mine！！（看看，这就是你的脏血！要不要尝尝看？？肯定比我这个“小三孩子”的血好喝多了！！！） ”
“I am 11 years old going to junior high, can you？？How dare you be so proud of your little tiny group of your four bi*ches？？Even the lysosome inside a single cell of my a**hole is much much more smarter than you as a whole！！You are the depreciated currency to increase aggregate demand during international trading with all goods and services perfectly inelastic, totally useless！！The ammonia and hydrogen sulfide produced in the lab will be so thankful to you because they are so da*n fragrant compare to all your mouth of sh*t！Have you ever heard about the integration and differntiation? Of course not!! I have already applied the formula of measuring the mass of your f**king brain and find them zero!!! （老娘11岁就上初中了，你们tmd行吗？我屁y里一个溶酶体的智商都比你整个人加起来的高！！你tm就是为了增加总需求而在国际贸易里被贬值的货币，可惜商品服务都是非弹性所以p用没有！！实验室里的氨气和硫化氢会感激你的，和你们那张充满了shi的嘴比起来他们太tm香了！听说过积分和求导吗？你们当然不可能听说过！因为我已经用公式算过了，你们脑子的质量就tmd是零！！！）”
……
当时她骂了许多话，到现在她甚至还能一字不差的背出来
至于感受，当然还历历在目。
骂完，打完之后，她们便被巡查的老师发现了
当时她就想，自己国籍的事情还没有落定，而且学籍还在国际部那边，这样一来，在本部上学的计划就泡汤了
“Well…It’s okay to be “repatriate” , to live in a homestay alone…and lonely…（行吧…就算是要被“遣返”（美国），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去住寄宿家庭…也无所谓了…）”
但是，巡查老师在处理完那四个女生的事情之后，便给了小一菲一个拥抱
她是她在国际部的中文老师Irene，国际部的中国校长，交换项目部的主负责人，另外还是中学部精英班，7A班的班主任。她是除了家人和师傅Lilian以外，小一菲最信任的人
她今天来了本部开会，路过监控室，看到了录像才过来的
录像不仅有画面，还有声音，声音很大
Irene主任了解小一菲经历过的所有之后，怒火中烧。拿起电话就找来了本部各种大领导，以及她的那些任课老师，在会议室里，当着小一菲的面，把他们劈头盖脸的挨个骂了一顿
幸运的是，待人不公的老师被解雇了，那几个小孩，也在被开除的同时，在她们的档案上留下了一生的污点。小一菲也在Irene老师的推荐下，下个学期会重新跳级，直接升入中学部的精英班7A。
一切结束后，Irene老师搂着小一菲的肩，和她一起走到了车站。
“有些东西真不是东西！”
“请说出每个“东西”的意思”
小一菲说道，脸上带着微笑。
“依依，我也不是第一次过来本部了，你之前见到我的时候为什么不说这个事情呢？”
“我…”
“你怕被开除？还是怕我们担心？”
“都有…”
“也是…其实这件事，如果不是我最近又多了一个“安全监督官”的头衔，根本没有权限看到监控。这样的话就算我想处罚他们，恐怕也难找到证据”
“…”
“依依，有件事情很残忍，但是我一定要告诉你。有些时候，“第一名”，真的能解决很多问题。世界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偏见，但如果你是第一名，你是这场游戏里的赢家，很多事情都会有所改变。从你老师看见你得第一名，就不再骂你，也不再对你妈妈有什么出格言论这件事情，也就能看的出来了，对不对？”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不公平呢…第一名只能有一个，为什么要这么逼着所有人争第一，为什么要对不是第一名的人这样呢？”
“因为…我们是人类…而且…资源就这么点呀。在国际班，在精英班，什么差异都可以被尊重，因为人少资源多呀。你看看他们，如果他们不去这样子竞争，他们怎么改变命运呢？”
“…那也不可以说我是“loser（失败者）”…说我妈妈是小三…”
“这肯定是她们的问题，完全是她们有问题。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是领导还是总统，再怎么竞争，也没有资格伤害别人”
Irene老师说道，给小一菲拿了张纸巾擦眼泪
“不过放心，以后在7A，我保证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发生”
Irene老师和小一菲相视一笑，这时车也来了，两人挥手告别。
小一菲永远记得，那天她在车上回忆了多少事，又想通了多少事
就跟今天一样。
还有几天，她的学校也要开学了。很长时间极度讨厌上学的她居然开始期待起来
她终于走到了家门口，拿出钥匙，开了门
“回来了？今天比赛怎么样？”
妈妈春丽问道
“挺好的，第一名”
“真棒”
妈妈笑着说，同时也让她洗洗手，过来看一份文件
“中国国籍的审批通过了，现在要提交一个正式的中文名字，我就按你爸爸给你起的名字写了，可以不？”
“嗯…妈妈，我想换一个字”
小一菲微笑道。
“换哪个？”
“依…我想用第一的一”
“为什么要第一的一呀？小女孩…有个依靠…也算个好事嘛…”
这还是妈妈第一次说女孩子有依靠是好事呢
“第一的一好写呀，只有一笔，多简单”
“没事，你喜欢就好”
“妈妈，我想自己来写这个名字，可以吗？”
“行，我去给你热饭”
春丽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起身去了厨房
小一菲拿起笔，一笔一划的写下了这三个字，好像这样就能快点认识这个新名字一样。
其实她自己很清楚
她何尝是不喜欢陪伴了她这么多年的“依”字，又哪里是喜欢争什么第一
但既然这样能保护自己，能保护妈妈
那她何乐而不为呢
— To Be Continued —
PS：文中发生的事情是真实世界的所见所闻，但是有戏剧夸张成分，特别是后面的打架和处理部分。而且仅代表部分而非全部。关于国籍和改名字的流程在文中是剧情需要，不做考究。
PPS：文章实际内容与原预告有不同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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