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格外凉，吹得姜予晗打了个寒颤。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单薄的睡衣，又瞥了眼手里那个连拉链都合不拢的行李箱，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心头。
巷口的路灯忽明忽暗，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又缩得很短。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手机在睡衣口袋里硌着，摸出来一看，电量只剩下不到百分之十，通讯录翻来翻去，竟找不出一个能半夜投奔的人。
爸妈走得早，她以为舅舅家是最后的依靠，可到头来，却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得到。姜强那躲闪的眼神，舅妈偏袒的语气，舅舅决绝的关门声，像针一样扎在心上，密密麻麻地疼。
她抱着箱子，沿着路边慢慢往前走。拖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路过一家24小时便利店时，暖黄的灯光从玻璃门里透出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姜予晗走到冰柜前，拿了瓶最便宜的矿泉水，付账时，手指都在微微发颤。
走出便利店，她靠在墙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住眼底的湿意。她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轻轻耸动着。
夜还很长，可她的路，好像一下子走到了尽头。
冰凉的夜风卷着细尘扑在脸上，姜予晗正缩着肩膀掉眼泪，忽然感觉面前的光线被挡住了一片。她猛地抬头，撞进一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眼睛里。
是秦皓。
他不知什么时候蹲在她面前，手里还拎着个刚买的塑料袋，露出里面几罐啤酒的轮廓。见她看过来，他挑了挑眉，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蹲这儿干嘛？打算在路边过夜？”
姜予晗愣住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一时忘了说话。她和秦皓不算熟，只是见过几次。
秦皓视线扫过她手里歪歪扭扭的行李箱，又瞥了眼她身上明显不合时宜的睡衣，大概猜到了几分。他没多问缘由，只是拍了拍身边的台阶：“起来吧，地上凉。”
等她慢吞吞站起来，他才像是随口一提似的开口：“我刚好有个空房子，离这儿不远，你要是没地方去，先住那儿？”
姜予晗愣住了，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刚才经历的冷漠和驱逐还像冰锥扎在心上，这突如其来的提议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只下意识地攥紧了行李箱的拉杆。
“我不是坏人，放心吧。”秦皓像是看穿了她的犹豫，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语气随意，“那房子空着也是积灰，你帮我照看一下，就当扯平了。”
他转身往路口走，走了两步见她没跟上，又回头扬了扬下巴：“走不走？这里的酒鬼可不少。”
路灯的光落在他身上，明明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可不知怎么，姜予晗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片冰封的角落，忽然透进了一丝微弱的暖意。她咬了咬唇，拎起箱子，快步跟了上去。
秦皓的车就停在路口，黑色的SUV在夜色里像头沉默的兽。他拉开后座车门，冲姜予晗抬了抬下巴：“上车。”
姜予晗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坐了进去。刚关上车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皮革混合着薄荷的味道，不算浓烈，却莫名让人安心了些。她把行李箱放在脚边，尽量往车门边靠了靠，缩成一个小小的团。
秦皓发动车子，没开音乐，车厢里只剩下引擎的低鸣和窗外掠过的风声。他没再说话，姜予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路灯发呆，眼眶还在隐隐发烫。
车子开了约莫二十分钟，拐进一个安静的小区。秦皓把车停在一栋楼下，熄了火：“到了。”
姜予晗跟着他下车，抬头看了眼这栋亮着零星灯火的居民楼，心里有点发慌。秦皓却像是没察觉，径直走到单元门前刷了卡，回头示意她跟上。
电梯在12楼停下，他打开走廊尽头的一扇门，按亮玄关的灯：“进来吧。”
房子是两居室，装修简单，却收拾得干净，看得出很久没人住过，空气里带着点淡淡的灰尘味。秦皓打开所有房间的灯，客厅的落地窗正对着远处的霓虹，光怪陆离的光线漫进来，照亮了客厅中央的灰色沙发。
“主卧带阳台，你住。”他指了指左边的房间，“右边是次卧，我偶尔过来歇脚用，你不用管。”
他走到冰箱前，打开看了看，空的，又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两床新的被褥：“被单都是新的，你自己铺一下。缺什么明天自己去超市买，记账上，我报销。”
姜予晗站在原地，看着他熟稔地安排着，手里还攥着那个没喝完的矿泉水瓶，指尖泛白。她张了张嘴，终于挤出一句：“……为什么帮我？”
秦皓正弯腰从抽屉里找备用钥匙，闻言动作顿了顿，直起身时脸上没什么表情：“顺手而已。”他把钥匙放在茶几上，“密码是门牌号后六位，自己记一下。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拿起玄关的外套，走到门口时又停住，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随意：“锁好门。”
门“咔哒”一声关上，屋子里瞬间只剩下姜予晗一个人。她走到窗边，看着秦皓的车驶出小区，才缓缓松了口气，腿一软，靠在墙上滑坐下去。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气息，却比刚才那个“家”要让人踏实得多。她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这一次，眼泪掉下来的时候，好像没那么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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