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温壬大喊：“那又凭什么是他坐在这个位置！

是啊，凭什么呢？

为什么一定得是赵家人坐在这个位置上？当初与赵家一同打天下的人中牺牲者万万千千，无一不比他强，无一不比他更有资格。因为他们至少不会被士兵，将军这种定义身份高低的东西框定住了，战场上，生死前，这都是个屁。你以为他们会遵守这些吗？不！我告诉你，他们这些人的灵魂来自于远古的战场，再次转世，世间什么东西会、敢、束缚住他们！温壬内心仿佛燃起了一团火，在这个潮湿的、幽静的雨夜，恶狠狠地向压在人头顶的人冲击，抗争，一把火烧毁了这宫殿。对！人反抗人，人又杀死人，重新建立新的世纪规章。

想到这里，温壬似乎被抽尽了浑身的力气，仿佛这一刻灵魂与肉体分离，他跪在地上，冰冷而坚硬的砖块，来自这富丽堂皇的宫殿的警告：你温壬不过就是我大夏王朝下的一个匍匐的儒士。

是啊，我是大夏的官员，是这混沌王朝的人呐。

你想打破这隐形的锁链吗？狠狠地困在你身上的禁锢吗？那你就得遵守这人间肮脏的游戏，肮脏的像一滩呕泄物，像儿时邻居家被石磨碾压成血泥的狗的尸体，恶臭污秽。

你必须跟他们抗争到底。温壬无时无刻不想着这些邪恶黑暗的念头，告诉自己，读书那么多年，不是让你进了朝堂，与那些人委曲求全，隐忍妥协的。

温壬十来岁的时候，相信书中的东西是真的。现在他还是十来岁的少年郎，也仍旧相信书上的东西。但是变了，相信的东西变了，不会再是那些真理。

毕竟，在大夏王朝中所孕育和尚未被开发的真理绝对不会是已经发现的，传世留芳的毫无破绽的真理。

毕竟在血与尸骨中诞生的思想一定是令人痛苦，强硬的。

先贤曾多次委婉的嗫嚅道：漱石枕流，寄情南山。但他不信，认为那是在消极避世，这样的人是读书人，却永远都不会是斗士。

只要杀不死，就好。

但是，一次又一次，不论是与皇帝的争辩，还是和张相的博弈，都让他意识到事实非如此。仿佛听到殿内明黄的纱幔后，乌纱帽的蔑视与嘲笑。为官者，大言不惭，自高自傲，不过如此。可笑。

人在一切非可抗争的自然力前，显得微不足道，显得怯懦可笑，而那些欲与天抗争的东西更显得张牙舞爪，面目可憎，一掌拍死也不解恨。

不是赵家人麻痹了他们，也不是任何一方朝廷势力，“是自己啊”温壬颓然地跪倒在地。盯着不久前被张肖泼在地的酒痕，黑漆漆的夜里，烛焰跳动，光亮一点一点迸发出去，似乎表明了它誓要与这黑夜斗一斗。

一滴泪从温壬眼眶滑落，滴落在地，他斜着眼睥睨这明黄的一切，再也忍不住地哭起来，莞尔，他又开始放声大笑。

他在咆哮，他又在大笑。他在笑他们，他更在笑他自己。因为他知道，在这一夜，他的信仰崩塌了，文人是如此壮烈。他的思想死了。

温壬好像要通过这一场泪水的放纵，悲欢的乱伦，割离他与大夏王朝的血缘关系。

我不再是大夏的官了。温壬颤颤巍巍的离开。

雨势渐小，但风却吹落了一地的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