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楼雨走远,院长拿起桌上的话机,熟练地拔过一通电话,耳语一番後截过一个刚好路过的护士。
"阿珍,将E1314那具标本拉去三楼实验室,下午隔壁学校有新生过来做实体解剖。"
"可是,楼医生吩咐过,没有他批准,任何人都不准动那具标本。"
"现在楼雨是院长,还是我是院长?!"r
"那具标本生前好歹是楼医生朋友,就这样拿去解剖也没跟楼医生打声招呼,不大好吧。"进来的是个跟在楼雨身边的护士。虽然不知道楼雨和歧忆之间的事,但也看得出那具标本对楼雨的重要性。只要不是工作时间,总能在标本室找到楼雨。
"标本就是用来作实验的,不解剖,放在那里干什麽?我叫你去你就去,别罗嗦。"
"是。"阿珍没再说什麽,也不是第一次了。医院隔壁有间医学院,设备很简陋,学生也尽是些下九流的人,解剖做得像屠宰。搞得学院也烦极,索性推学生过来这边,找些无人认领的尸体开刀,院长倒也乐得赚些好处费。
阿珍不太情愿地走往标本室。一方面,是为难如何向楼雨交代,更多的,则是对尸体的恐惧与厌恶。毕竟是女性,没有男人的胆大,即使进了医院几年,还是很抗拒与尸体接触,抗拒那令人窒息的感觉。冰冷阴森,血肉模糊。
浓郁的福尔马林气味飘进鼻腔,薰得让人想吐。阿珍掩鼻,巨大的铁钩伸入尸池,池中的标本渐渐浮上水面,苍白而脆弱。
"也不知道楼医生怎麽忍得了这麽恶心的气味与那麽恐怖的尸体。"阿珍摇摇头,匆忙将尸体搁在尸床,草草扯过掩尸布盖上,运往实验室,铁轮滚动的声音刺耳地回荡在走道中。
......
法院旁一条僻静的小路,堵满十几个全身墨装的人。
"拿著这张支票,今天开庭没有你的事了。"为首的一个掏出张面额二十万的支票,扔到楼雨脸上。
支票飘落到地面,楼雨如无视物般踩过,继续往前。
"怎麽,嫌不够?二十万够你包个比原先的人好百倍的了。"伸手截住楼雨的路,那人悠闲地叼著烟,问。
"放我过去。"污浊的烟味充斥满空气,楼雨平静地说。
"四十万。法庭就算怎麽判一条人命也不用这个数,算你赚到了。"掏出笔在新的支票上一挥,那人双指夹著支票插入楼雨衣缝中。
"我今天来,不是为钱。"楼雨将所有情绪压抑在冷漠下,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挑起衣缝中的支票砸在地上。
"那你想要什麽?别告诉我是公理。哈,今天这种事我处理得多了,但像你这般愚昧顽固的人倒还是第一次见。"将烟头掐在楼雨衣服上烫出一个洞,那人饶有兴致地问。
"豹哥,别跟他废话,在这里就地解决吧。"後面有人掏出枪,对准楼雨。
"无谓再背人命,反正今天法庭的人都买通了,就放他过去,让他看一下什麽是真正的公理。"为首的一扬手,示意後面的人放下枪,放行楼雨。
楼雨一声不响地继续走往法院,後面传来嚣张的笑声。"记住了,只要我们喜欢,随时可以让你死得比你的人惨百倍。"
紧攥著的拳头指甲深陷入肉,深得滴血,却感觉不到痛。楼雨麻木地往前走,路很长,看不见尽头,辨不清方向,似乎没有出口。
下午三点,历时大半日的终审宣布结束。在权力与金钱编织的法网下,律师有著雄辩黑白的巧舌,一条条引经据典的法律似乎比事实更能令人信服。激烈却又平静的一场审判,索然无味。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