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道义

　　“仲康，你要是真有什么想说的的，有什么不明白的，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头。”

　　许褚自打皇宫回来后始终一言不发，整张脸上写满了对曹璟所为的不满，而此时正好进了司空府，曹璟见周围无人，也是先声询问了起来。

　　许褚倒也没多想，瓮声瓮气道：“那董承当年见了韩暹、张杨，屁都蹦不出一个，还得暗中求助曹公，俺看再借他十个胆儿都不敢做这种事情，就是那狗皇帝使唤他做的！何故……”

　　“怎么，你是觉着我该把陛下送去陪父亲？再不济也得让贵人下去？？”曹璟不等许褚把话说完，便强行打断了他，之后也没再给他开口的机会，自顾自的说道：“汉祚已延续四百年，天下的士子民夫无不忠之爱之。汉室这杆大纛置于许昌城内，才能为我曹氏招揽贤才，为我所用。至于汉帝，只不过是撑在台前的‘道义’罢了。父亲半生戎马，创下偌大基业，岂可一朝弃之！”

　　许褚听了曹璟的解释之后，也是微微沉默了片刻。他也清楚自己的请求的确有些过火，可是心底里的怨念依然是难以压下，但毕竟也是曹璟的家事，自己不好再多嘴了。

　　“仲康，你带着虎卫先去把此人家眷并佣人丫鬟全部拿下，押赴牢内再听处置。”

　　许褚听了曹璟的话，虽然有些疑惑曹璟为何会突然说起不相关的事情，但他也没有多问，只是应诺了一句，算是应允了下来。

　　“嗯...你办完事之后去请执金吾来我府上一趟。其他的事之后在处理吧。”

　　"诺！"许褚抱拳领命。

　　曹璟也是挥了挥手，示意许褚退下。

　　而许褚也是躬身告辞，离开了这里。

　　待许褚走远之后，曹璟也是转身往里面走去。

　　这里的院落并没有什么变化，曹璟进入其中之后，看到了那间卧房，而卧房中的一切都没有改变，甚至连床单被褥都是崭新的一套，可以说是非常干净。

　　“岳丈，身体好些了么？”

　　曹璟一改在外嚣张跋扈的气焰，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荀彧身旁，但看着一旁已经完全冷却的汤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子涵啊，我听说，你干了件大事啊？”

　　“小婿万万不敢以下犯上，我一介汉官岂能以臣弑君，此乃不忠啊。”

　　曹璟惶恐地趴在地上请罪，但他心里也明白，荀彧定然不是为了此事而指责他的。

　　“那便可以当街弑杀同朝为官的同僚了？曹子涵啊曹子涵，你无法无天！”

　　荀彧怒视着曹璟，眼睛里冒出熊熊烈火，他没有想到自己不过一个不留神，曹璟就做了如此胆大妄为的事情，竟然敢在大街上杀人！虽说此人与他并无太多关系，但做人做事也不应该如此猖狂。

　　曹璟诚惶诚恐地连连叩头认错，他恨不得将自己抽死，但也知道此刻若是不解释清楚，怕是更加不利于自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小婿之所以杀人，实在是因为此人该杀！”

　　“嗯？”荀彧瞟了一眼曹璟，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此人虽名为新进跻身的同僚，实则然受董贼荫庇，遂是一路坦荡至此。郭祭酒还在此贼家中搜出不少其与其家属和袁绍来往书信，正是那等投机取巧奸令之徒。”

　　曹璟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荀彧的脸色，看到荀彧脸色并未变化，又继续面不改色地说道：“如今恰逢父亲不幸遭受奸人所害离世，朝堂震荡，汉室江山正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唯有使用此法才能威慑宵小，才能震得住那批对大汉不忠的贰臣贼子！”

　　荀彧冷哼一声，心中不由得暗叹，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孟德当初就是靠着杀边让这招一统兖州创下基业，而曹璟如今却是学了个十足像，甚至比其父更胜三分。

　　虽说这件事与后来引起陈宫、张邈等人的叛变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但如今也正是多事之秋，荀彧还是非常欣赏曹璟这股杀伐果断的劲的，当下也是不愿意再过多的纠缠于这个话题上了。

　　“哼，既然你已经将此人杀了，此事便暂且罢了！只是如今尚是你父亲丧期之内，难免惹人非议，当速速收敛起此等嚣张行径，切记不可再胡乱行凶。”

　　“谨遵岳丈教诲！”

　　荀彧摆手让曹璟离开了房间，待曹璟离去之后，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细细凝望窗外景致。

　　“孟德，你生的儿子倒还不错，只是希望这孩子能够褪去那股凶劲，藏锋于内，我可真不想这么早就下去跟你见面啊。”

　　……

　　时光飞逝，转瞬已经到了曹操下葬的日子。

　　曹操的葬礼举办得极为盛大，除却朝廷派来的文武百官外，就连附近世族豪强也都是悉数赶来，送行队伍声势浩大。

　　曹操的遗体被安置在棺木之内，由许褚带领的曹军护卫队护送，沿途鲜花铺满道路，一直到停放棺椁的地方。

　　墓址在许昌城南的一座小山丘上，四周青草环绕，鸟语花香，一阵微风吹拂过来，顿时芳菲四溢，沁人心脾。

　　“这里风景不错。”荀彧抚摸着山石，笑容温润。

　　“是啊，这里确实挺适合颐养天年，能够找到这样一块风水宝地，实在是用心良苦。”曹洪跟在荀彧的身后，也是附和赞同道。

　　“曹公为国鞠躬尽瘁，死得其所，这块地方，是他最好的归宿了。”

　　荀攸在另一边轻声细语地说着，他的声音很低沉，似乎在掩饰什么。

　　“公达说得是，孟德一生为国征战，劳苦功高，现在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荀彧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仿佛刚才那句话真的是在为曹操感到庆贺。

　　而荀攸闻言却是闭口不言，只是默默垂下头颅。

　　待到葬礼结束之后，在曹璟曹丕等人先行祭拜过后，曹氏、夏侯氏宗族子弟都聚集在曹操墓前向其献上最后的哀悼。

　　以丁氏为首的妻妾们也都守候在这里，她们都跪拜在曹操的坟墓前哭泣，而且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响，仿佛在宣泄着什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