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借宿

　　嘉陵二十年六月殿试后，几家欢喜几家愁。

　　回到晚省后，宋亚轩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他最常去的酒楼市井楼喝酒。

　　“小二！”

　　“哎！来啦～您是打尖儿还是……呦，宋书生啊，考试回来啦？您先坐，还是老规矩，一壶霜雪酿？”

　　“嗯。”宋亚轩深吸一口气，语气尽量平静，“今天要两壶。”

　　“好嘞，您稍等啊。”

　　放下行囊，宋亚轩托腮遐想，闭上眼，老爹严厉的面孔渐渐清晰，无限放大。

　　唉，自己这次殿试……名落孙山……爹知道了会怎样？责骂还是请家法？不敢想象……

　　“宋书生啊，您的酒来啦！”中气十足的叫声脱缰之马似的一头撞进宋亚轩耳朵里。“来，您慢用，有事儿叫我就成。”

　　“嗯。”秀气的眉毛微微一皱，打发小二走后，叹了口气。

　　宋亚轩倒了一大海碗，抛掉他的“文质彬彬”“仪表堂堂”，仰头灌下。

　　虽说贡士这个身份也还不错，但，那老头子的要求可不止区区这一个贡士啊！宋亚轩老爹是市井县的县令，为官二十载，清正廉洁，受民爱戴。他当年连中三元，被先帝赏识，嘉陵帝也甚为看重。七年前，宋老以年老为由辞官，嘉陵帝不答应，几个来回下来，宋老决定做个市井县县令直到退休就好。

　　宋亚轩酒量不咋地，两壶酒已经是他的上限了。可酒精和愁绪就像一根根无形的线，牵制着宋亚轩。

　　“小二！再来一壶！”

　　那小二看他醉醺醺的样子，好意提醒：“小宋书生，您还是别喝了吧，莫叫宋老责骂啊。”

　　“不用你管！拿酒来！”

　　“哎，好吧。”小二心中已经猜到了些许，无奈只得为他去拿了酒。

　　黄昏降临，把镂空木窗染成了金色。宋亚轩顶着喝得稀里糊涂的脑袋出了市井楼。小二看了眼宋亚轩落在店里的行囊，叹了口气。唉，先替他收着吧。

　　市井楼掌柜的跟宋亚轩一家子比较熟，也叹了口气。

　　唉，这孩子家里管教严，要求高，真是苦了他了。账就等他下次来再一并结了吧。也不知道那孩子醉成那样还能找到回家的路不？

　　宋亚轩没有回家。他不想，也不敢。迷迷糊糊间，他向着西南松林去了。

　　西南松林位置偏远，林木纵横，少有人家。晚霞退去，夜色愈浓，枝条交错盘杂，在夜色中勾出毛骨悚然的轮廓。

　　恐惧渐渐占据宋亚轩的大脑，半迷糊半恐惧之下，他向着自认为保持不变的方向前进着。不知何时，一点亮光进入他的视野。本能的，他向那光走去。

　　在离那光还有几步远时，一阵眩晕涌上大脑，无边黑暗袭来……

　　宋亚轩一头栽倒了。

　　朦胧间，宋亚轩听见了好多声音，开门声，脚步声，叫喊声，喘息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焦急的，温柔的，难以清醒的。

　　翌日清晨，阳光轻巧地穿过窗户，柔柔地吻上宋亚轩的脸。

　　宋亚轩费力地撑起身子，敲了敲混沌的脑袋，好半天才清醒了些。

　　“诶？这是哪儿啊？”

　　宋亚轩环顾四周，房间不大，墙面上挂着很多不同样式的兵器。房门敞开着，身边的小桌上还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苦味儿。

　　自卫意识超强的宋亚轩马上检查了自己的东西，却又想起来东西都落在酒楼了。衣服还是那件衣服，人还是这个人，只是，这是哪？

　　正想起身下床，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青年进了房间。

　　“你谁啊？”宋亚轩先开口了。

　　“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说话的？”那人少年气的脸写满了惊讶，剑眉一挑，双手抱胸，一身白色武衣衬得他更加气势如虹。“亏我昨天那么尽心尽力地救你。”

　　“你救的我？”

　　“不然还能有谁？”青年语气略显不满。

　　“这里就你一个人？”

　　“是又怎么啦？”刘耀文大步上前，直视着宋亚轩，语气不满，“我好心好意救你，你怎么一句感谢都没有啊？”

　　“我，我怎么知道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对我做什么啊？”宋亚轩面对他的突然凑近心下一惊，慌忙移开视线，耳尖微红。“你，你别凑这么近。”

　　刘耀文眼睛一耷拉，正起身：“诶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看你文质彬彬的像个读书的，怎么一点文人该有的……哎哎哎，你别哭啊，哎呀，我不要你感谢我还不行吗？”刘耀文被宋亚轩忽然溢满眼眶的泪水吓坏了，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突然变成了不知所措的小孩。

　　“我考试落第了……不敢回家……”宋亚轩低着头可怜巴巴地落泪。

　　实则内心在放肆地坏笑：这小兄弟挺有趣的哦，不能回家，何不赖在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