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需要修补的元神

东方青苍与虞半见回道司命殿里，店里其它精灵已经睡了，他们修为不足，化形没多久，每天中午开始就得陷入睡梦之中。

面对空空荡荡的司命殿，虞半见有时候真的很不理解，小兰花是怎么做到一个人待在司命殿那么久的，那么孤单。

她更不理解的是水云天这群仙人，有那么长的寿命，可水云天里却一处玩乐的地方都没有，也没有云梦泽柴米油盐的烦恼，几千几万年，不无聊吗？

“你不高兴？”东方青苍说道，他感受到了虞半见心里传来的情感，在他记忆里，这种情感似乎是叫失落？

“开心，我们买了那么多东西，怎么会不开心，我待会去拿灵石来还你，不够的过几日我再不给你。”

“你不开心。”东方青苍肯定道。

“我确实不开心，你看司命殿，平日里小兰花和司命在时，热热闹闹的，结果一下子，什么人都没了，水云天为何如此无聊。”虞半见惆怅道。

她是真的不喜欢水云天，与水云天众人亦是没什么交情，年纪大的那群仙人敬重她是因为当年打架打不过，年纪小的敬重她，是他们的家长教他们，没能力不要去惹司命殿的散仙。

这么多年下来，自从咒枷生效开始，她也不会再去外面惹是生非，每日里就喝酒画画看话本子虚度光阴。

东方青苍沉默了一下，说道：“本座不是人？”

虞半见笑了笑，看向东方青苍，笑得勉强：“你终究是要走的。”

虞半见在小兰花差不多大时，被送来了水云天，虽说是比水云天仙人能力高点，但终究不过是个孩子开始，孤单到了现在。

既然会被关进昊天塔，那一定不是个顺从水云天的主，虞半见才觉得与他说说自己的孤单，没什么问题。

东方青苍跟着虞半见往里走，听她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水云天里，就我们司命殿经常遭人欺负的，但凡小兰花一个人遇到别的仙娥，人家连她的品种是什么都分不清就开始阴阳怪气她，见我去了，又得笑脸相迎，笑得那叫个丑，云中水阁那群老东西也是，背地里指不定多讨厌我，平日里还得仙人仙人的喊。”

东方青苍说道：“水云天的人，就是那么虚伪。”

虞半见对此，深表赞同，两人做在吊炉边上，地上还放着新鲜的食材，看样子是小兰花送来的。

虞半见对着食材微微出神，轻声道：“也不知我还能护她到几时。”

“本座说过，本座不会让你死。”东方青苍立即说道。他会修补好虞半见的元神，会帮她调理身体，不会让她受一点伤害，更不会让她死。也不会让和她连着的小兰花死去。

毕竟自己与她们，现在属于同命相连。

“大强，我知道你是为了咒枷才要让我活下来，但我还是很感谢你，这么多年下来，都是别人交给我保护的任务，从来没有人是为了我而保护我的命，哪怕是因为同命相连。”

虞半见直了直身子，继续说道：“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再晚些该吃晚饭了，小兰花送了食材来，我们今日就吃暖锅吧。”

东方青苍没有搭话，接过虞半见递过来的碗筷，看着她将蔬菜一片片放进去锅里，才说道：“为何不放肉。”

东方青苍没有搭话，接过虞半见递过来的碗筷，看着她将蔬菜一片片放进去锅里，才说道：“你是兔子吗？”

“啊？”虞半见一脸懵，想了想才意识到，大强可能是想吃肉了，说道，“大强你是想吃肉吧。我给忘了应该先放肉，刚化形那段时间小兰花吃不了太多荤腥，后来大家也习惯先给小兰花放菜了。”

虞半见将一盘鸡肉倒进锅里，拿鸡肉熬出来的汤也是鲜美，只是不如骨头汤浓郁，吃过暖锅是没有问题的。

酒足饭饱，虞半见撇下碗筷，溜到院子里晃悠，留下东方青苍一个人对着吃完后的残骸生闷气。他向下看去，那个人还美其名曰算是偿还未来要住下的报酬，之后将洗碗之务都交于他了。

他是堂堂月尊！给这个小破仙洗碗？！

“觞阙！”

“怎么了尊上？”觞阙凭空出现，他除了替尊上办事，就一直在附近隐身看着，见面前的残骸，明白了过来，“尊上，这小仙是要你......洗碗？”

“本座这就把她去逮上来，用她的头刷碗。”

“不可不可，尊上当以大局为重。”觞阙赶紧拦着东方青苍，“尊上，洗池在哪？属下这就去洗。”

“本座不知。”

“那尊上得去问她了，只是问她可能觞阙无法替尊上洗了，尊上可会洗碗？”

“本座不会。”

“这，尊上。”觞阙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东方青苍盯着这些东西，说道：“你去买一套一模一样的锅，还有碗来。”

“是尊上。”

东方青苍用新的锅碗代替了旧的，走到虞半见面前，说道：“本座洗完了。”

“这么快？”虞半见有些怀疑，回道餐房一看，餐房焕然一新，还有新鲜的菜摆在边上的架子里，而地上刚才他们烧的炭火，也变成了新的，虞半见说道，“大强，咱们有钱也不能这么用啊。”

虞半见看出来这些都是大强去买回来的，还顺便补了货，她不禁怀疑，眼前这个是不是因为偷了仙库入得狱。

“本座不与你多说，本座洗完了就算是任务完成了。”

虞半见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样，你和我来。”

“这是厨房，洗池也在这里，因为怕烟味散带司命殿，所以将厨房吊炉什么的，都放在高处了，另一头最高点，是我的房间，也就是你现在睡得屋子，也是司命的房间，早年间司命还在时，我要么睡树上，要么在大厅打地铺。

下面这个是小兰花的房间，小兰花房间外那一条长廊可以通向平台，这几日，你要和我一起打扫这里，一楼大厅连接着司命殿大门，你是千万不能睡在那里的，万一水云天来人调阅命簿什么的，看到你会把你抓走的。虽然小兰花很希望你去自首，但我明白被囚禁的痛苦，好不容易出来了，那边是花房......”

虞半见带着东方青苍走遍了司命殿的每一个地方，最后带着他回了厨房，洗池连接的是虞半见从水云天老东君那儿拿来的，不尽水瓶。

“这就是洗池了，洗碗做饭你得选一个的，总不能我们吃一餐，换一套餐具吧。”虞半见将东方青苍新买的餐具收回壁橱里，说道：“看你这长得细皮嫩肉的，应该也是个公子哥，但司命殿没有仆役差遣，日子就我俩过。”

东方青苍内心极度争斗，还是妥协了，说道：“本座不会刷碗。”

“明日我教你呀。”

是夜。

今天没了抢床的人，虞半见瘫在床上，虽说小兰花的床没有自己房里的大，但也好过睡树上。

她平时躺树上喝酒，喝的就是个氛围，喝的是潇洒，但被赶去喝酒，那就是落魄了。

虞半见并不困，只是这茫茫夜色，她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最近水云天这群小仙子都在准备仙考，挣着抢着，想去涌泉宫，连个八卦都吃不到。

说起涌泉宫，她今日买了那么多东西，到时候还得个小兰花送去，本来是为她战后损伤做准备的，但在大强富裕的钱袋主持下，还买了好多别的能帮助她修复灵根的丹药，至于那个无极乾坤丹，与小兰花属性相克，她吃了只会丢掉小命。

虞半见从买的丹药，想着想着又想到了东方青苍身上，她与他不过相处了短短两日，却居然似乎认识很久了。

昊天塔里，她第一次见他，虽然那时大强冷着脸，但她一点也不怕他，反而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异样感觉，很...欣喜？

但同时，还有一种悲悯感，那种感觉不是对大强的，可源头，她找不到。

或许和她师父说的一样，还没到明白的时候吧。

迷迷糊糊间，虞半见睡了过去，元神的空缺让她不得不多出于睡眠状态。

睡梦中，她似乎感受到有灵能再往她体内注入，很温暖，很炙热，那种温暖的感觉，让她的脑子根本不想从睡梦中脱离出来，一点点睡去。

梦中，虞半见，走在一条灰白色的水泥街道上，两边都是高耸的楼宇，前面十几家都是废弃烂尾楼，而再往下走，老旧的小区楼，阳台外还有晒着花花绿绿的被子，只是建筑风格是她从未见过的，而她穿着水云天的服装，走在路上。

还没等她再往下走几步，便有一大群人向她走来，男女老少，都穿着单薄的衣物，短袖，短裤，很多皮肤都暴露在空气里。所有人都在向她走来，唯有她一个人逆行与其中。

她似乎在里面看到了小兰花与长珩，只是这里的小兰花不在是受人欺负的角色，而是与长珩自信交谈着向前，唯有笑起来的时候，她还带有一丝小兰花的影子。

她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顿在原地，喉咙也发不出去半点声音，她想喊住小兰花，可她不能，只能看着她们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她不知自己立了多久，她似乎在拥挤的人头末尾，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

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觉得叫上的束缚感消失了，她开始拨开人群不断像他奔跑。

人潮汹涌，她独立于其间，不明来路，不知归途唯一心中那一丝抓不住的风，指引着她向前奔跑。

虞半见正在与梦中的赛道抗衡，而现实里，她的床边正站着两个黑衣男人，一左一右站在她床边。

东方青苍双手叉于胸前，看着床上的人，皱着眉面色凝重，似乎很痛苦的样子，不经问道：“本座是按照卷轴做的，她怎么那么难受的模样？莫不是本座能力太强她承受不住？”

“有可能。”觞阙应和道：“尊上，属下认为还有一种可能，她的元神在进行融合重塑，有可能，是她缺失的元神记忆在归位？”

“觞阙，明日你来为她施法，看看她还会不会有什么异样。”东方青苍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说得话有些奇怪，有补充了一句，“本座不能让她因为承受不了本座的能力死在这里，不然本座找谁修命簿？那个顶不上用的兰花精？”

“尊上，我今日去寻须臾膏，还找到了另外两样东西。”觞阙似乎有些犹豫得从怀里掏出什么。

“什么？”

觞阙手里放着一盒银色药膏，那应该就是须臾膏，而边上，这是一颗圆润的黑色珠子，若是照到光，上面还有淡淡的金色光点。

另一样则是一块冰种玉佩，上面刻着一种龙不像龙，蛇不像蛇的东西。

“须臾膏，我是在归鹤居拿来的。”觞阙语气有些严肃过了头，沉声说道。

“归鹤居？”

“嗯，那儿没有卷轴里记载的，守护古神秘境的白发神人，而是一个持扇的青衣男子等着我。”

今日觞阙替东方青苍来到了卷轴里记载的，古神秘境的开口归鹤居，据说那是鹤归死后，她的旧部为了守护古神秘境而建立的。卷轴上记载的，也是一位白衣老人，似乎是古神卷轴的编者去求药时，曾见过老者的模样。

可觞阙去时，归鹤居周遭似乎并没有神境的灵能涌动，反而是一个几乎没有灵气的荒山破院。院子里倒是被主人打理的井井有条，院子里的植物也是一片生机盎然。在院子中央的石桌边上，坐着个青衣男人，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扇子上没有诗词歌赋，唯有一“清”字。

男人长相秀美却不阴柔，桃花眼高鼻梁薄嘴唇，眼睛边上一点红痣，最叫人难以忘怀。

石桌上放着两盏茶，似乎那位是知道觞阙要来，特意准备的。

“我以为来的是东方青苍。”男人说道，“罢了，交于你也一样。”

男人将须臾膏与那珠子还有玉佩一起给了觞阙，依旧是慈眉善目的模样，说道：“这须臾膏我是按照约定，送给你们了，而这魂珠与玉佩，特别是玉佩，就当是送给小半见的礼物，记得替我交于她。”

就这样，觞阙甚至还没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那个男人赶了出去，他刚出去，归鹤居的大门就紧紧闭上了。唯有一道苍老的声音被放大了数倍，突然出现，说道：“年轻人，若非生死之忧，你与你的主上，莫要再来这里。”

东方青苍听了始末，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含义，将魂珠收入怀中，而玉佩，则是放在了虞半见枕边。

最后拿了须臾膏，坐着虞半见床延的空位上，轻轻挽起虞半见的袖子，打开盖子，扣了一小坨，抹在了虞半见手臂上的伤口上。

做好一切，收走了须臾膏，没有将虞半见的袖子放下，只是动作略显粗暴与生疏的，替虞半见掩了掩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