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章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不显，和林如海说道：“等我这次回去后就和我祖母详细说说外面的情况。”林如海见他听懂了自己的话，满意地笑了。这孩子十分聪慧，更可喜的是，他对政事相当敏感，看来自己把黛玉托付给他是个正确的决定。宝玉如果知道林如海的想法，怕是不知该作何表情。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就是腊月二十九了。林如海开了宗祠，着人打扫，收拾供器，请神主。又打扫上房，以备悬供遗真影像。整个林家，上上下下皆是忙忙碌碌。

宝玉在庭上看着小厮们抬围屏，擦抹几案金银供器。黛玉在旁边花厅听管事嬷嬷回话：“大小姐，城外庄子上的林庄头来了，回禀今年的账目。老爷说今年只管报给你。”黛玉道：“请他进来。”

一时嬷嬷领着林庄头进来了，旁边的丫鬟接过嬷嬷手中的账目捧给黛玉，黛玉接过来细细看了一会儿，笑道：“今年的产出倒比去年好些。”林庄头忙磕了一个头道：“去年糟了水灾，老爷免了佃户们的租子。他们感激老爷的恩德，今年年景好，着意多添了来孝敬老爷小姐。”

黛玉笑道：“你们有心了。只是也要让他们吃饱饭顾好自己才是。”林庄头忙道：“劳大小姐惦念，是我们的福分。”黛玉笑道：“你们一家子都在庄子上照看，老爷心里惦念着你们呢。”

说着命人带了林庄头出去，发了一会呆，和宝玉道：“往年外院的事情父亲从来没有让我管过，今年这是怎么了？”宝玉道：“你一天天大了，姑父公务繁忙，可不就得让你多管些。”

林黛玉又想了一会儿，才做罢，心里盘算过完初五就请人过府给父亲看病。

转眼已到了三十，各色齐备。府中换了门神、对联、挂牌、新油了桃符，上上下下焕然一新。林府从大门、仪门、大厅、暖阁、内厅、内三门、内仪门、塞门，直到正堂，一路正门大开。两边阶下一色朱红灯笼高照，点的两条金龙一般。

林如海带着族内一众人去宗祠祭祖。半晌午时，黛玉正与宝玉说着话，忽然一个小厮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大小姐，不好了！老爷吐血了！”

“什么？”黛玉宝玉两人同时站起身来，宝玉上前一把扯住那小厮：“好好的，如何会吐血？”那小厮哭道：“奴才也不知，只是听见祭过祖宗后，老爷和族老在里面似有争执，过了一会儿，林大管家忙忙地出来使我回来抬轿子，说老爷吐血了。”

黛玉只觉喉间血往上涌，眼前一黑，宝玉惊叫道：“玉儿！”上来一把扶住她。黛玉扶着宝玉的手，闭上眼压了一压，将喉间那抹腥意压下去了，才对那小厮道：“走！带我去祠堂看看。”

旁边的丫鬟婆子早已把轿子备好，黛玉急急上前坐上轿子就让往祠堂方向走。宝玉不放心，跟了上去。黛玉这会想着心事，也顾不上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