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玖】

小兰花闻言将花拿下，颇为不解，“可是有什么讲究。”

现在不算忙，妇女一边搅动着锅里的肉汤，随口回答道，“这是霜盐花，在我们部落里，只有死了男人的女人才会戴。”

“那…”小兰花一下愣在原地，“你们都是…”

妇人不在意地笑笑，“这么多年来，几个王打来打去，所有的男人都去了战场，讣文来一张，戴花的女人就多一个。”

“现在，我们部落几乎人人都戴上了花。”

“对不起啊…”

“无妨。”妇人吹了吹锅里的热气，拿着勺子将肉汤一一盛到碗中，“早些年，我也没日没夜的哭，但是男人没了，哭有什么用。”

她起身看了小兰花一眼，“还得活。”

你在后面沉默地听了半天，缓步上去，两人听到动静，转身看向你。

“公主殿下！”妇人一看见你连忙跪下，你先她一步扶住了她的手臂，“无需多礼。”

你眼眸落在妇人身上，你们站在月族的土地中，地下的石缝中青苔滋生，蔓延在地面上，也攀缠上了你的裙摆。

“游龙无用，让你们受苦了。”

你的语气和缓，眼里是慈悲，是疾苦，亦是月族众生。

妇人颤了颤眼睫，狠狠闭眼，一连串的泪水从她脸上滑落。

哀感涌上心头，你无声地退后一步，单手置于衣襟上，朝她微微弯了腰，“抱歉。”

“不可！”妇人大骇，避开你的礼，将你扶直身子，“公主殿下尊贵万分，怎可如此…”

妇人有些无措，红着眼，仓促对你行了一礼，逃避似地走了。

“广陵仙子…”

小兰花走近你身旁，很是担忧地唤你，见你不说话，她叹口气，走到她折花的地方，指尖施法，霜盐花便恢复了原状。

“花可以复生，人却不能，真希望她们的家人也能回家。”

小兰花自觉地走远。

熟悉的气息靠近，下一瞬，你被拢到了一个炙热有力的怀抱里，你如攀浮木，紧紧靠住他，“兄尊…”

他一言不发，只是轻轻拥着你，你听着他的心跳声，深深吸了一口气，清风柔柔卷席，吹开了乌发，忽然就安稳了下来。

慢行过领地，有几个孩童嬉闹着，为这个部落带来为数不多的生气，不远处，一位年迈的老婆婆也笑望着这个部落的希望。

你走快两步，舒眉软眼地喊人，“铁婆婆。”

老婆婆应声看来，见到你，连忙起身，“公主殿下来了。”

她余光随意扫过你身后的男人，在看清男人容貌后，陡然愣住。

“尊上…”

铁婆婆资历甚老，绝不会认错，正要对你问好的妇人们闻声一惊，忙合手而跪，“拜见尊上！拜见尊上！”

此起彼伏的参拜声中，独铁婆婆站着，东方青苍淡漠地瞥了她一眼，嗓音冷冽。

“见到本座，为何不拜。”

铁婆婆却不惧怕，她向前，利眼直逼君王，“我老太婆有几句话想问问尊上，问清楚了，再拜不迟。”

“铁婆婆！”她身边的妇女惶恐抬头，颤声提醒她，“万一得罪了尊上，我们全族人都会死的！”

后者并不理会，面色如常，执着地望着高高在上的君王，寻求一个答案。

“问。”

索性男人并未动怒，他下颌方正地直视前方，目光幽深宁远，仿佛对什么都不太在意，轻飘飘地允了老人的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