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司命

水云天居住着两个族群，仙族看不上月族无礼，月族认为仙族虚伪，两族的矛盾日益加深，口舌之争经常会演变为拳脚相加。

而就在这样的关头，月族首领惜时，爱上了东君重华，引起了轩然大波。

司命殿中，一片落叶轻轻从大树上飘落，银色的衣袖一拂，那落叶已经落在了纤阿的手心，白色纱裙的女仙迎了上来，见她神色凝重，遂问道：“月神尊上，是在为赤地上神的命数而担忧？”

“她有属于自己的命运，非吾等可以阻止。”命簿之上的每一条纹路，都对应着不同的命运。赤地女子的命簿本是一条主干脉络，但在不久的将来，她的命簿将碎裂成好几块，每一块，都是一种归宿。

月神的神钿在额间一闪而过，许许多多的画面在她眼中不断上演——次次轮回皆死于挚爱之手，生生世世，不得解脱——这就是，属于赤地女子的宿命。

“即便是创世之神，对宿命，也没有办法吗？”物伤其类。这世上能看清所有仙族与人族命运的，除了月神望舒，便是水云天的司命仙君了。可即便是掌握着这样的通天彻地之能，司命也从未觉得庆幸过。

见多了悲欢离合，便更害怕属于自己的宿命。害怕有一日，宿命化作现实，而自己却无力承受。

“本尊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更改，更何况是旁人的命运。”若她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万年之前，死于封印凶神太岁的祭品，就不会再是她的阿姐。

血脉至亲，挚友知己，尽数死于那场神战，死于那场命运。

赤地女子的命簿被银色的光亮托起，回到了万千命簿之中去。司命为纤阿呈上一个锦盒，千重封印绘在盒子上，其中不乏雷霆荒火之厉咒，可纤阿只是一个抬手，便轻易地打开了盒子，那是一张空白的命簿。

纤阿的指尖落在命簿的底端，她细细地看着，仿佛要通过这一张小小的命簿，看见属于‘她’的一生。

“北溟玄光为底，万年金丝为络，再加上尊上的心头精血，这张命簿，足以承载上神之命。”即便是早已知道了月神的决心，但司命仍然要告诫她，“妄图逆天改命者，必要付出代价。若是尊上所为之事，有朝一日，会使尊上万劫不复，尊上可会后悔？”

“司命，生而为神，非我所愿。我只想，掌握一回自己的命运。”神力灌注其中，一页命簿上的脉络迅速延伸，那是属于‘她’的命运。一道雷霆之力斩下，纤阿轻描淡写地擦去唇角的血迹，忽然笑了，“我意已决，即便是天道，也不能阻我。”话音未落，天雷滚滚，天道降下神罚，但纤阿始终置若罔闻。

“再有万年，你也会去面对属于你的命运。”流光从神钿之中划过，斗转星移都浮现在纤阿的眼前，她就这样，顺着一颗又一颗的命星瞧着，随后，她看见了属于司命的那一颗。在万年之后，司命会遇见那个，能让她真正红鸾星动的存在，然后，迎接她的命运。

“掌人命簿者，不可向命簿的主人泄露天机，更不可以扰动任何人的命运。否则，将遭到天谴，灰飞烟灭。”风吹起司命的纱裙，她在风中留下这样的一句预言，“即使月神尊上为创世之神，也不会例外。”

月神倾其所有创造了‘她’，扰动了属于‘她’的命运。那么，终有一日，月神会为此付出代价。

锦盒再次被封存，纤阿从司命的眼前消失。临别之际，她对司命道：“你去过万天之墟吗？”没去过也不要紧，“你会喜欢上那里的。”在那里，你会坦然接受你的命运。

司命看着苍穹之上孤零零的皓月，忽然叹气道：“月见草，倒也符合意境。但愿，‘她’不会走上如你一般孤寂的道路。”

这是水云天难得的一个平静夜晚，没有仙族与月族的争斗，只有纤阿与司命的闲话。但不论是纤阿还是司命都知道，这已是最后一个平静之夜，自今日之后，一切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