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打车去陆南寻家,秋康年颇有几分轻车熟路的感想。
在车上他一直抱着睡着的陆南寻没有松手,司机不时回头打量他们的目光,也被他无视。
他握住陆南寻的手,那双手掌与他的纤细不同,骨节粗大,手掌很宽,如同陆南寻一样的张狂强壮。
陆南寻,你要记住这些教训,以后不要再犯蠢了。
到陆南寻家门口,他抱着陆南寻下车,弓起腿支撑他的身体,从他兜里掏出钥匙开门。
门锁响动,里面竟然传出声音,“你又【省略】了!”
秋康年身体一顿,还是拉开门,他把钥匙放回陆南寻兜里,再次双手抱起他。
与走到门后,脸上带着关切神色的中年男人对视。
陆爸紧锁眉头,视线在挺直身体的秋康年,和昏睡过去的陆南寻之间,来回扫视。
“?”
陆爸有些迷茫,虽然上了年纪,但依旧英俊的五官上嘴角轻轻抽搐,他沉思半晌,小心问道,“你是…思年集团的继承人?”
秋康年从容不迫地回道,“看来陆南寻和伯父提过我,我叫秋康年,伯父好。”
陆爸抬起手指着陆南寻说道,“你们这是…?”
秋康年抱着陆南寻,一脸淡定地从陆爸身旁走过,将陆南寻放在沙发上,回头笑道,“没事,只是他太累睡着了。”
陆爸犹豫,小心组织语言问道,“我儿子说你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太好?”
他说得很委婉,心里想的却是,何止是不好,我儿子都想弄死你了。
秋康年无奈的叹息,眸中盛满暖意地望向陆南寻,“伯父一定是听错了,不会有比我还要和陆南寻更“亲密”的人。”
陆爸总觉得眼前少年的笑容很奇怪,有点像…自己辛苦养大的白菜,被猪拱了,那头猪还跑到他面前,得意哼哼的模样。
他拳头有些痒,直白地问道,“可陆南寻说你们打架,而且他输了被你给揍了一顿。”
秋康年嘴角上扬,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有些疑惑地道,“他是这么说的吗?”
“我可没有…打他。”
秋康年语顿,手按在陆南寻的头发上,像抚摸狗头般的揉着,在陆爸压抑的目光中,眯着眼睛笑得满面红光,“我可是对他做了,比殴打更过分的事。”
陆爸双手背后,拳头一点点握紧,他目光审视的打量秋康年脸上的表情。
怎么看怎么觉得欠揍,他终于知道,儿子为什么想弄死这个小子。
“你以为你仗着思年集团继承人的身份,就可以胡作非为吗?”
秋康年摇头,“伯父,恐怕您说错了,仗着身份胡作非为的是您的儿子,主动惹我的也是您的儿子。”
“如果换一个人被他欺辱,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相信您也知道,可是……”
秋康年脸上的笑容消失,面无表情地看着陆爸,“您默许了陆南寻所有所作所为,所以他有今天也是因为您的纵容。”
“你……”陆爸震怒,如果不是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像一个少年挥拳,他一定要揍这个目无长者的臭小子。
秋康年与陆爸擦肩而过,两双暗含不同情绪的目光对上,秋康年轻声道,“伯父,希望你比…陆南寻要清醒。”
大步离开陆南寻的家,秋康年返回到学校,看着秋康年离去的背影,陆爸按着眉头,心思转动,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陆爸把陆南寻抱到床上,才发现自己儿子身体滚烫,手上还有伤口。
看来他们打了很久,而且还很严重。
不过秋康年的身上似乎没有伤痕,难道是他儿子单方面挨揍?
替儿子把伤口处理好,陆爸坐在床边等陆南寻醒过来,他抚摸陆南寻的头发,眼底有一丝愧疚。
与他母亲离婚后,他一直独自照顾儿子,他不懂怎么与孩子相处,除了花大钱找保姆照顾小陆南寻之外,就是尽可能地满足他一切要求。
现在想来,他的确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
他明白自己儿子想要什么,一个父亲的陪伴,可是在父爱和金钱面前,他选择给自己儿子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金钱。
陆爸慈祥地看着陆南寻,低声叹道,“傻小子,只要你高兴,就是天上的月亮,爸爸也给你买下来。”
不知道他联系的人,准备好了吗?
陆南寻迷茫的巡视周围的黑暗,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突兀的浓雾中传来脚步声,他看见一群秋康年向他走来。
他发出一声惨叫,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不要,别过来,别过来。”
他手胡乱的挣扎,惊醒一旁假寐的陆爸,急忙扑过去抱住陆南寻,“儿子,别怕,是我,我在这里。”
听见熟悉的声音,陆南寻情绪平静下来,他揉着抽痛的额角,问道,“爸,你怎么在这?这是…家里?”
他看着周围,想到是秋康年又把他送回家,陆南寻心里一惊,抓住陆爸的手问道,“你…碰见秋康年了吗?”
陆爸眯起眼睛,看着自己儿子脸上的惶恐,看来他儿子真的很怕那小子,他到底对自己儿子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我的确碰见他了,而且还和他说了几句话。”
陆南寻更加紧张,“他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他只是否认打过你。”
陆南寻松了口气,他真怕秋康年无所顾忌,说出一些刺激他爸的话。
陆爸狐疑地观察陆南寻脸上的神情,忍不住问道,“他到底对你做过什么?”
陆南寻眼神闪躲,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勉强勾动嘴角,“没做什么,只是那混蛋打人太脏而已,我先去洗澡了。”
他逃也似的跳下床,冲进浴室放水,身后的黏腻感让他很不舒服,站在水中,陆南寻只想快点洗尽秋康年留在他身上的【省略】。
浴室外,陆爸眉头更紧,为什么他儿子醒来后,第一件事,是去洗澡?
回到学校后的秋康年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因为陆南寻一连几天都没有出现在校内。
他恢复往常的生活,正常上下学,校内没有陆南寻的踪影,一时之间其他人的心情都愉快不少。
这天,秋康年中午离校,准备去买些东西,经过马路时,一辆黑色汽车径直向他冲来。
他站在原地,淡定地看着汽车疾驰而来,正在此时汽车右侧冲出一辆白色汽车,直接将黑色汽车怼到马路边。
车门打开,上面下来两人,李平拉着黑车司机去一旁友好谈话,段锐走到秋康年身旁,关切道,“少爷,您没有事吧?”
“没事。”
段锐低着头,“我们查到最近一直有人在探查少爷的活动时间,所以没有经过少爷的允许,一直在暗中保护您。”
他快速抬眸,看了眼秋康年的反应,见他脸色阴沉,沉默不语的模样,迅速收回视线,继续道,“我们查到想伤害您的人是……”
秋康年打断他,“我知道是谁。”
段锐一怔。
“你们帮我把陆南寻带到我居住的地方,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
段锐不解,“可是他的父亲派人…”难道少爷不想惩罚他们吗?
秋康年摆手,“我说了其他的不用做!”
“是,我知道了,我们现在就去做。”
陆南寻在家焦躁不安地等着,这几天他躲在家里没有去上学,一方面是他爸说即将安排他离开本国,一方面是避免再见秋康年,引起别人怀疑。
也不知道他爸安排得怎么样了。
“铃铃铃~”
“喂,您好请问您是陆南寻先生吗?”
“我是,你是谁?”
“我是路人,您的父亲摔倒在xx路旁,我在手机上看到您的电话,所以拨打过来,您现在方便过来一趟吗?”
“好,我现在过去!”
陆南寻抓起外套,向门口跑去,慌乱中他思绪万千,难道秋康年知道了他爸的安排,所以伤害他来警告自己吗?
他心脏狂跳,刚推开门,却眼前一黑,一个布袋套在他头上,口鼻被布捂住,意识逐渐消失。
【省略剧情】
再次醒来,陆南寻果不其然地出现在自己家中,身旁的陆爸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家门口,而且还昏过去了……”
陆南寻没有回答,而是摸向自己的脖颈,那里碰一下,便刺痛得厉害,提醒他那一切都不是错觉。
他低下头,声音失落,自嘲道,“爸,我们不要再招惹秋康年了,你也不用将公司转移到国外,我放下和他的恩怨了。”
陆爸握住陆南寻的手,焦急道,“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他又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儿子你不用怕,我还有办法对付他的。”
“爸!”
陆南寻眼白布满血丝,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安抚着陆爸,“我只是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因为一些小恩怨就想弄死同学,我他妈真不是个东西。”
他抱住陆爸,“我真的放弃这个愚蠢的想法了,爸,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再也不给你惹麻烦。”
虽然觉得自己儿子的转变很突然,但陆爸还是欣慰地拍着陆南寻的后背。
“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不愧是我的儿子。”
陆南寻把头埋进陆爸的肩膀,半敛的眼睛,是更加阴冷狠绝的目光。
秋康年你说的没错,我和你不一样,现在的我根本斗不过你,但是我可以等,从现在开始学着接手公司,打不过你,我就摧毁一切能保护你的外在条件。
等我再次站在你身前时,一定要脚踩在你的头顶!
陆南寻是这样畅想的未来,可他等身上的伤养好,再回到学校时,得到的却是秋康年已经转学的消息。
陆南寻想过他和秋康年再见面时,一百种反应,但是从来没有一种告诉他的是,他和他不会再见面。
那他这满腔的怒火,该向谁发泄?那他受过的这些屈辱,该由谁偿还?
秋康年,你怎么可以逃跑?
得到这个消息后,陆南寻失控的掀翻无数桌椅,彻底失去理智,在屋内愤怒的嘶吼。
他求陆爸动用一切关系,找寻秋康年的身影,可是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没有!
他就像完全从世界上消失一样,可是陆南寻每晚那些重复的噩梦,梦中那一个个吻,都在提醒他,秋康年曾经存在过。
肩膀后的那个牙印,更是刺痛陆南寻的眼睛,他甚至去思年集团找过秋康年,可惜那里人去楼空。
也许秋康年已经跑到国外,但到底在国外哪里,他无从得知。
随着时间流逝,对于秋康年的仇恨,已经被他压在心底,陆南寻开始努力学习,努力接手家里的公司。
并且得到父亲的肯定,以及业内的赞扬。
但是正如秋康年所说的那样,每个失眠的夜晚,每个让他惊醒的梦,都在向他提醒秋康年的身影。
他无法忘记那个人,总是冷漠的眼睛,总是若有若无带着嘲讽的笑,以及那个一点也不冰冷的吻。
多年后的陆南寻已经彻底接手陆爸的公司,他年少有为,帅气多金,成为很多企业家心目中的乘龙快婿。
可惜陆南寻一直未婚,某一天他被拉着参加一个宴会,那上面多是一些富得夸张的企业家和千金。
他被众人拱卫在中央,左右逢源谈论着他并不感兴趣的话题。
陆南寻找个空闲,从人群中钻出,躲到一旁较远的桌子,喝着红酒松了口气。
“这他妈的宴会,真不是人参加的。”
尽管他外表成熟不少,可这性格却是一点未变,只不过比以前学会几分隐藏。
正当他想着要不要随便找个由头,离开这个无聊的宴会时,他注意到又有一个人,被那些奸诈的家伙围起来。
他站起身,幸灾乐祸地向那里张望,突然眉头皱起,忍不住向那里走去。
那个人的身影…好熟悉。
他越来越近,心脏跳动变快,轰鸣声几乎响在他的耳边,陆南寻停下脚步,仅距离那人不足三米。
那人似有察觉,转过头手中拿着一个红酒杯摇晃。
岁月并没有篡改他的容颜,只不过比之以前,更加成熟,比起以往的冷漠模样,现在的脸上总挂着淡笑。
可陆南寻觉得那副样子,一如既往地不怀好意,像头披着羊皮饥饿的野狼,蛊惑迷途羔羊,进入他的圈套。
他拳头握紧,身体颤抖。
那人却还面色平静,甚至举起酒杯冲他晃动,咧开嘴角,无声道,“好久不见,陆南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