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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星星

纸星星(明日方舟双狼)

[灵感来自中学老师印的优秀作文集,有人想看那个同学的原文么。时空上的各式各样的跳跃尝试是这一篇最大的特色。说真的我喜欢结尾那段大胆挥洒的时空穿梭,创造性地进行了现在、过去、未来三者之间的跳跃。]

这是能天使这个月第三次看见那个白色的鲁珀。

“你就是能天使?”对方坐在她们的车顶,把左腿搭在右腿上,一手撑着下巴,声音又酥又慵懒,听着先让人麻了半截。可气场强得很,一走近心里就生出一种浓重的危险和压抑。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和她们企鹅物流员工搭话。

“对哦,有什么事吗?”能天使并不觉得这个家伙像是来找麻烦的。因为这个她回去后还被德克萨斯教育了一通。

“我听博士经常提到你。”白色的鲁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自顾自地说道。

看来是罗德岛的人嘛。

“是博士派你来的?真是太好啦,我们正要去那边,你可以捎个信嘛!哎,还没问怎么称呼……”

“虽然是在给罗德岛干活……但我今天是偷偷溜出来的呢。德克萨斯不在吗?”她一点也没有从车上下来的意思。“真没劲。”

什么,居然跟德克萨斯有关系。能天使震惊,大脑中开始飞速八卦。也顾不上对方什么名字不名字的了,能天使好奇:“所以你跟德克萨斯?”

好奇完就后悔了,当事人正板着一张冰块脸朝这边走过来。

拉普兰德怎么找上了能天使。德克萨斯对她的行为表示恼火。

拉普兰德看见德克萨斯后手一撑轻巧地跳下来。看来详细说明她们的关系是来不及了,要不就直接把最爆炸性的东西告诉能天使算了。

“我们是……呃,对,朋友,”她连这也没能如愿以偿。看见德克萨斯冷冷的扫过来的目光,拉普兰德立马改了口。虽然——那束目光是扫给能天使的,到她这里时明显绕了过去。

德克萨斯显然不愿久留。她收起光剑转身:“老板派活了。少跟陌生人搭话,能天使。我哪有那么多朋友,小心诈骗诱拐。”

对哦,德克萨斯这性子,怎么可能有十万八千里以外的老朋友什么的。有认识的多半也是仇人吧。能天使对着陌生的鲁珀吐吐舌头,跑了几步跟上了德克萨斯。

今天德克萨斯周围的气压和温度好像特别低。

不是今天。每次白头发的家伙一来,德克萨斯就立马冷下来了。搞得她们满心好奇也不敢问。

“你的仇人吗?”

“不是。”

“还真是朋友?”

“不可能。”

“那她怎么偶尔就会出现。”

“……”

“唔,让我想想嘛……找你的麻烦?还是看不顺眼老板呢?……还是百奇公司的营销?”

“……”

“该不会是贪图你的美色吧德克萨斯……”

“闭嘴,能天使。”

德克萨斯表情扭曲了一下。可惜了可颂她们没看到,能天使懊悔自己没带抓拍相机。

拉普兰德回到罗德岛的宿舍后一边百无聊赖地拆纸星星玩一边回想着刚才短暂的碰面。她一无聊就会去拆纸星星,因为那是德克萨斯折给她的。一瓶子纸星星她拆了多半瓶,卷曲的纸条堆了一桌子。就像她此刻的心情,褶皱,松散,堆得到处是。

“还在生我的气吗?”拉普兰德低笑。

“我没必要生气,随你怎么想。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德克萨斯控制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拒绝拉普兰德的靠近,耐着性子回答一句应该也是出于礼貌。说完话她转身就走。

拉普兰德也不拦,她相信德克萨斯一定还在恨她。太正常了,对于她做的事德克萨斯没必要理解,也从来不该相信……虽然她也认真过一次,但估计德克萨斯也不会知道。哎,其实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无非是她喜欢不告而别。

第一次不告而别是在十五年前的童年。

十五年前的叙拉古,夏季傍晚,安静的府邸,夕阳在墙头涂了一半金。

“小姐,老爷今晚回来,说要考查您的功课呢……”屋里的声音逐渐清晰,门被推开了,是一个大家族仆人模样的老太太,一脸无奈。小姐竟然还有心思出去玩,连他们都觉得担心。族长惩罚起人来可是一点情面也不讲的。

“没问题。”走在后面的小姐面无表情地回答。虽然只有七八岁,那股冷淡的气质已经显露了出来。这大概是德克萨斯家族历任族长所特有的气质吧。

规劝无果,老太太叹口气转身回去了。德克萨斯望着关上的门,精致的脸颊上逐渐露出一抹符合年龄的坏笑。“喂,拉普兰德,快出来,没有人了。”她向墙下走去。那里有高高的草丛,拉普兰德会躲在里面等她出来玩。

今天没有人笑嘻嘻跳出来,扑到她怀里像猫一样蹭来蹭去。德克萨斯踮起脚往里面望望,奇怪,她去哪了,明明每天都会来的。为什么突然不来玩了。

爽约的家伙。德克萨斯忿忿地想。

德克萨斯在院子里找到天黑也没找到她唯一的玩伴。

她们家管得很严,德克萨斯接触到的人除了族人就是训练场上的敌手,但拉普兰德是千篇一律中的例外。某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德克萨斯从书里抬起头来,惊讶地发现窗台上坐着一个人,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样子,正在朝这边扮鬼脸。

“出来玩,”德克萨斯反应了好久才看懂了陌生鲁珀的口型。

她摇摇头,指指屋里,表示家里人不让。

房门骤然响起。糟。是父亲,他说了要来检查功课的。德克萨斯转过身呆在那里。窗台上的家伙一定要倒霉了吧,毕竟她一点也不像德克萨斯家的人,被抓住了估计会死得很惨。她有那么一点点怜悯。

结果父亲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德克萨斯偷偷回头瞥向窗外,哇塞,神奇,陌生鲁珀像变魔术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傍晚闲下来后,她走到自家院子里,对着自己的窗台研究起来。好听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你出来玩啦?”

德克萨斯回头,墙根的草丛里跳出来一个人,正是爬窗台的家伙。她说可以叫她拉普兰德,至于跳到德克萨斯家来纯属没人陪她玩闲得无聊。

“以后别再这样了。我爸很凶的。”

“哈哈哈,好。那我躲在草丛里等你傍晚出来。”

“约好了?一百年不许变。”

哪有什么一百年不许变,我们又不是什么例外。现在的拉普兰德会对小时候的自己撇嘴。德克萨斯找她的时候其实拉普兰德就站在不远处的屋顶。脸上是一种陌生的冷漠,但在周围几个黑衣人眼里好像习惯了一样。

“小姐,今天您该动手了。”为首的黑衣人盯着她,语气里有种压迫的意味。“您需要再温习下我们在族长墓前立下的誓言吗。”

“我打不过,”拉普兰德翻翻眼睛随口胡说。“要不你们去?祝你们在凶巴巴的德克萨斯族长的手里活下来。”

对方当然不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您不肯动手,但请不要让我们逼迫您做。”胁迫意味越发分明。三年前拉普兰德家族被围攻灭族,他们受族长命令保护好小姐,同时对族长起誓,在三年后的忌日给他供上那些家族下一任继承人的头颅。前些天小姐已经秘密解决掉这些小家伙们了,只剩下了德克萨斯家族。过不了几天风声就会传出来,迟一天动手危险性就成倍往上翻。况且今天就是族长的忌日了。

至于拉普兰德,活在家族之间的恩恩怨怨的夹缝里,她烦得要命。反叛意识越发强烈,杀到最后一个时彻底撒手不干了。她可以当杀手,也可以去受雇,但就是不想背着这种家族大义什么的负担。

呃,当然,还有个不那么重要的理由,跟德克萨斯一起玩还真是挺开心的……她身上有股凉凉的味道,闻着很舒服……且无来由地觉得它应该是浅蓝色的。她还因此郑重地喷玫瑰水,并对德克萨斯解释说玫瑰是红色的,这样会比较匹配。

看着这几个开始打算围住她的黑衣人,拉普兰德无聊地抖抖耳朵。“快看天上,那是什么信号。”

回过神来的黑衣杀手们气急败坏。这种把戏也拿出来骗人,最恶心的是还把他们骗了。拉普兰德刚才站的地方果然空无一人。

“分头追。”为首的沉着下令。几个人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黑暗里。

拉普兰德不见了。像一个戛然而止的故事结尾,德克萨斯再也没找到她。

在小镇里跑东跑西找了一天的小灰狼垂下耳朵和尾巴。甚至没有人听说过拉普兰德这个名字。太阳要落山了,她犹豫了下,转身拖着长长的影子走回家去。

以后没人陪她玩了。可恶,又要回到那种无聊的生活里去了。学习格斗,读书,跟着父亲处理家族事务,生活就被这几件事支配着。德克萨斯无比想念她的玩伴。

就在昨天她们还交换了礼物。拉普兰德说给好朋友折纸星星的时候可以把想说的话写进去,这样就能时刻想着对方。如果是重要的人一定要折满一百颗,要不就得不到保佑有一个美好结局。两人坐在屋顶折了一下午的纸星星,刚把一百颗折完。

难道拉普兰德知道今天要离开?那为什么不告诉她?

她们约好长大以后才可以打开玻璃瓶子。

“长大是什么时候?”

“反正就是很久以后……”

故事要是真停到这里可能也不错。这样的话她们也许永远都是朋友。

可拉普兰德又玩了不告而别的把戏,而且玩得更过分。

最过分的是,当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做法很过分时还有一个人觉得还蛮好的,这个人就是她自己。

哎,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她在某次一同作战时跑掉了,但德克萨斯这不也活得好好的嘛。

很久以后她们确实又相遇过一回。

德克萨斯执行家族任务去炸掉比萨斜塔。这是动手的信号,他们家族会就此出动,拔掉叙拉古境内佛朗西斯家族的全部势力。德克萨斯刚打开箱子,就被按住肩膀:“这位小姐,景区之内不允许携带危险品呢。”

德克萨斯浑身僵硬。公园保安什么时候厉害到这个地步了。

她慢慢回头。

一个白色鲁珀。

看起来好像不算陌生。

她长高了。还涂了黑色的指甲油。头发也留长了,银白的长发嚣张地披在肩上,好看得不像话。

她真的长大了。德克萨斯踟蹰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们默契地没有提起童年的约定,也没有提起那个装满星星的玻璃瓶。

甚至没提起曾经认识的事实。拉普兰德伸出手说,你好,我是拉普兰德,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德克萨斯淡淡地握了一下说,德克萨斯。拉普兰德满意得不得了。她知道德克萨斯在陪她演戏。

她们走在街上,一句话也不说。过了好久,德克萨斯把抽完的烟拿下来,直视前方平淡地说:“好玩吗,拉普兰德。”

“你不也在演吗?”拉普兰德故意用冷静而挑衅的语气说道。

德克萨斯扔掉香烟揪住长大了的幼年玩伴的领子,看样子下一秒就要冲着她的脸来一拳头。然而下一秒,拉普兰德在她嘴唇上留下了一个苦味的吻。

“你怎么还在喷玫瑰水。”德克萨斯皱起眉头擦擦嘴角。“下回嘴唇还这个味就别吻我。”

说完这句话,两人之间因为时间而模糊了的感情重新清晰了起来,又变得那么亲密无间了。但谁都知道这和以前是截然不同……

德克萨斯把手揣进兜里。拉普兰德还是那么神秘、随性,有时候连她也不知道这家伙心里在想什么。她觉得自己也说不清,她们的从小的友情是发生了质变还是变质。

拉普兰德陪她去剿杀佛朗西斯家族。不记得前面发生什么了,只记得精疲力尽地寻找拉普兰德时发现她靠着墙闭上了眼睛。

拉普兰德那么厉害,她怎么会死掉。她想起拉普兰德按住她肩膀时那副讨厌的游刃有余的样子。

德克萨斯趴在她肩上掉着眼泪。不知道是因为生理上的疲倦还是真的害怕她离开。

“害。我装个死而已。你怎么这么伤心?”离开那里后,拉普兰德边走边坏笑。她们走在罗马的大街上,太阳正庄重地落下去,把整座城市都笼罩在朦胧的光明里。

德克萨斯抽一口烟,不说话。

你在担心我,对不对?拉普兰德继续说。

德克萨斯看她一眼,转过脸去,仍然不说话。

在嘴唇上咬一口是鲁珀族做出承诺时重要的仪式。德克萨斯想,我刚才应该咬她的。

夕阳很郑重地沉落下去。

辗转过许多城市,拉普兰德说她还是最喜欢罗马。不仅是因为和德克萨斯在那里第一次一起端掉一个家族。

比如说满城橘色棕色的屋顶和米黄色的墙壁。拉普兰德觉得像夕阳的颜色永久地留在了上面一样。楼房之间街巷逼仄,洁白的雕塑嘴里喷出水柱。整个罗马城有一种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的气质与味道,好像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

比如说罗马的食物……在德克萨斯想要抽烟时拿一支冰淇淋堵住她的嘴是个不错的选择。到处都有卖甜点的小店,德克萨斯别别扭扭跟着她进去,表示自己从来不去这种地方。她们在黄黄的灯光里喜欢上了来自高卢的千层酥,拉普兰德手指刮着淌下来的巧克力笑眯眯说,德克萨斯,有人敢欺负你,我就把他们做成千层酥。德克萨斯伸手蹭蹭她的嘴角,傻狗,奶油要化了。

拉普兰德会问德克萨斯晚上想吃什么,并提议做夹马苏里拉奶酪的千层面或者意大利面。面条煮熟后要立刻拌入蛋黄和奶酪,这样酱汁才不会凝固。家里的仆人和厨师又惊又恐瞪大眼睛看自家小姐跟着她的神秘女朋友在厨房折腾,谁也不敢去告诉族长。胡闹一晚上,德克萨斯不动声色地笑着问她阴沉着脸的父亲,您觉得好吃吗。我朋友教的。

再比如一些街头艺术家,有些人疯疯癫癫,说的话还蛮有意思。尤其是她们在闹市里闲逛时遇上的一个,衣衫褴褛,摇头晃脑,嘴里咕咕哝哝。胡子头发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攫人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癫狂扭曲的灼人的光。拉普兰德碰巧与这束目光相撞,立刻皱起了眉头。她也不想被一个疯子盯住。她动动耳朵,在嘈杂的环境里终于听见这个家伙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

那大概是诗句一类的东西。

苍白的月光在玫瑰里凋零

向世人展示它疯狂的色采

“这是什么意思?”拉普兰德倒是对这些类宗教的东西很感兴趣。

“什么意思也不是,”德克萨斯把她拉走。和拉普兰德相反,这个披头散发神神叨叨的家伙总让她感到一种不安,好像要夺走她的什么东西一样。

而且她们最后一回并肩作战也是在罗马。

她们带着一支小队前往佛罗伦萨时被围攻了。拉普兰德说,你先走吧我来断后,人手留给你。德克萨斯觉得太危险,但还是选择了相信她的能力。她匆匆地在拉普兰德的嘴唇上吻了一下,玫瑰的苦涩让她紧紧皱起眉头。她抑制住声音里的情感波动说拉普兰德,活着回来见我。

结果没过多久后面的敌人就追上来了。德克萨斯脑袋嗡的一下响起来。

幸运的是家族支援也到了。打完以后德克萨斯问有没有人见到她身边那个白色的鲁珀,结果没有一个人说有见到。连尸首也没有。

德克萨斯脑袋又嗡的一下。她消失得怎么和八岁那年如出一辙。

在这种危急的时刻。拉普兰德竟然就这么丢下她离开了。

这是五年前的冬天,她第二次不告而别。

德克萨斯伸手,拉普兰德以为她要打火机,刚开始思考自己有没有带,就看见能天使把百奇递给她。

拉普兰德怔了一下。她早跟德克萨斯的生活距离很远了。

她想起博士给她看的作战录像。里面有过德克萨斯的身影。作战时她的战斗方式变化很大,变成了有意配合团队步调,就像主动给自己套上了锁链,拉普兰德感兴趣地看着。她会用那种熟悉的沉着的语调说:“能天使,掩护我。”实际上撤退时还是她掩护能天使。“这是我们罗德岛最默契的搭档,”博士自豪地介绍。他会对所有新来的干员介绍。

拉普兰德礼貌地微笑着点点头,告诉博士她认识。

拉普兰德突然兴致缺缺。这回碰面,本来还想敲一敲暗号,或者给她门口堆几份千层酥,总之捉弄下德克萨斯嘛,把她暂时拉回到过去。现在感觉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属于她们两人的画面德克萨斯就算没忘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德克萨斯你真没劲。

要不以后还是直接说不认识吧。德克萨斯变成这样子,她都不好意思说她认识。

所以现在还能说点什么,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拉普兰德想了想,干脆直接问德克萨斯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要是德克萨斯说还恨她,她会高兴一辈子。

然后呢?对了,出了点意外。德克萨斯转身走的时候几个黑帮突然围了上来,听她们的对话大概是能天使送货途中招惹上的。拉普兰德抱着肩膀看她们把黑帮一个一个打晕。唉,竟然有一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装死偷袭德克萨斯,还这么慢慢吞吞,那就勉为其难把他做了千层酥吧。拉普兰德一闪身挡在德克萨斯后面打掉他的刀。

“不用你替我挡刀。”与此同时,德克萨斯转身钳制住那名黑帮,平静地告诉她。

看着德克萨斯手法熟练地把黑帮敲晕,然后掏出绳子捆起来,拉普兰德动动耳朵,突然觉得有点落寞。

德克萨斯捆完人准备离开。

“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这么恨我吗?亏我刚才还把你当朋友,哈哈哈哈……”她笑起来,龇出一口尖牙,毫不掩饰话语中的嘲讽。没见着德克萨斯恨她的样子太亏了。

她想起自己碰见过的蓝发天使,两人在叙拉古边界的小酒馆相遇,竟然聊了一晚上。对方大概喝醉了,说得越来越多。她说暗恋十年的前战友要她给妹妹送信,结果被妹妹的好同事追杀。理由是她所代表的过去只会扰乱小乐的生活,所以希望她无声无息地死在她不知道的角落,或者……这很德克萨斯,拉普兰德插嘴笑道。你怎么知道是德克萨斯,堕天使迷迷糊糊地惊叹。红色黎博利冒出来接她回家了,不知道是不是她念念叨叨了十年的前战友。拉普兰德自己坐在长椅上望着一堆花里胡哨的酒瓶子。德克萨斯,你现在其实是希望我死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对吧,她对天花板笑着说。

“……你疯了。”德克萨斯对她的话始终冷着脸,只是在听到最后一句时眉头抽了一下。她忍着怒火的样子真可爱,拉普兰德不合时宜地想。看来德克萨斯的确还在恨自己。拉普兰德开心极了。

这是拉普兰德一生中唯一一次没有猜准德克萨斯在想什么。如果她知道了,她会怎么想呢?

德克萨斯这一阵天天都跟自己的搭档能天使待在一起,一步也不敢离开。

德克萨斯从小到大第一次这么委屈。丢失很久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怨气和委屈一起翻涌。

特别委屈,特别想哭。

躲开拉普兰德就是为了防止自己丢脸地抱住她哭。而且她们现在的关系本来也不允许这么做。

对她来说,选择坚强不过是没有合适的肩膀,就这么简单。

就连在拉普兰德面前收拾完了黑帮,她也要喊能天使一起走。谁知道拉普兰德和她说了什么,能天使一路上不停地问东问西。问到拉普兰德贪图她的美色时德克萨斯彻底黑了脸。好像自己才是贪图美色的那一个。不然为什么会被小白狼骗得如此狼狈。

对,她被骗得太惨了。

她该相信自己的直觉的。从一开始她就觉得拉普兰德很像一阵若有若无的风,抓不住也留不下。

这也是为什么喜欢攥紧她的手,战斗空隙趴在她肩上,上床时掐着她的腰把她按得动弹不得。只有这时候才会觉得她是真实而有温度的,不会像萤火虫一样飞着飞着就不见了,熄灭在不被人注意的草叶上。

但她还是跑掉了。留不住的白眼狼,德克萨斯暗骂。这是她反应过来以后第一个想法。第二个想法是该死的叛徒。按照叙拉古习惯法,应该把她断手断脚塞嘴里沉河底。

德克萨斯突然掉头往回冲去。回到家里,才蓦然发现拉普兰德跟在她身边这么久真的一点痕迹也没留下。没有一起买过的纪念品,没有和她的照片,也没有因为她挪动过的家具。拉普兰德在她生活里就跟路过一样。

她沉着脸翻出大厅的柜子里装满星星的玻璃瓶。那是很久以前收到的礼物。

满身鲜血、怒气冲冲的少主把瓶子往地上狠狠摔过去。它发出清脆响亮的破碎声,玻璃碴子四面飞溅。里面的星星散落出来,五颜六色地飞了一地。

血顺着她的指尖一滴一滴掉在地上。安静的屋子里就剩下了这点单调微弱的声音。

所有人都定在原地,震惊地小心翼翼地瞧着他们的少主。没人知道德克萨斯为什么会突然发火,为什么突然冲回来摔掉一个看起来很无辜的瓶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没人敢发出一点动静。直到德克萨斯身体晃了晃,去扶旁边的空气。经历了那么激烈的战斗,外加失血过多,早就该撑不住了。这种状态的情况,一般都会有某人待在身边的,意识模糊时还是会习惯性地伸手去扶她的肩膀。仆人们立即跑上来,万幸万幸,在少主摔倒之前架住了她,不然族长一定要狠狠惩罚他们的。

众人悄悄四散溜掉了。也没人敢上去打扫掉地上的一片狼藉,屋子就空着。

德克萨斯抖动着睫毛醒过来。

头还是昏昏沉沉的。

浑身乏力。该死。

刚才……对,家族支援……拉普兰德不见了……砸了她的东西。

拉普兰德要是想消失,还真没有谁能把她搜出来。德克萨斯遗憾,为什么没有提前杀掉她。不可原谅的叛徒。

人们向她展现哪一面,直到他们背叛之前她都会相信那一面,拉普兰德聪明地抓住了她不喜欢猜人心的弱点。德克萨斯冷冷地嘲笑自己。

她努力抬手摁亮床头的台灯。表针指向三点,已经是后半夜了。仆人们都去睡了,留下两个老太太守在门口,此刻过来,还没开口说话就被挥手遣退。两人对视一眼,不敢留下也不敢真的跑路,关上门守在了楼梯上。

沉沉的夜万籁俱寂,后来逐渐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连绵不绝,时急时缓,声音不大,却敲得人睡不着觉。德克萨斯关了灯躺在床上,在黑暗里睁着眼睛。身边空无一人。她把手搭在额头上。脑海里出现小白狼的睡颜,像烦人的电脑广告不断弹出,催她侧过脸看一眼。身边仍然空无一人。

睡不着觉,于是让仆人推她去了大厅,让他们帮忙把那些纸星星收拾起来。最后一点数,九十九颗,还差一颗。又翻了几遍,未果。德克萨斯重新拿了一只瓶子,把它们装进去,随手丢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后来,她每天都会习惯性地留意一下房间的各个角落。但还差最后一颗星星,一直都没有找到。就和某人本人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德克萨斯家族也遭遇了灾祸。当最强大的家族开始显露颓势,其他家族就会群起而攻之。这是拉普兰德没考虑到的事情,她本以为至少在德克萨斯这一代这个家族还会继续辉煌。

家族颓势无可挽回。不等她接任族长,德克萨斯家族就在一次普通的进攻下覆灭了,崩塌得悄无声息。没时间搞什么感伤怀旧,面对以西西里女士为首的家族联盟永无止境的追杀,暂时离开叙拉古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也许有很多人会嘲笑她吧,包括最不入流的小家族。这又有什么关系,能屈能伸才是作为家族首领最重要的品质。德克萨斯面对简短秘密的送别做出承诺。她迟早会杀回来,给这些流浪的族人一个安身的地方。

族人们瞪大眼睛看着他们的少主又折回来。德克萨斯叹口气,把装纸星星的瓶子抓起来塞进包里,转身离开。

认命。烟可以戒,酒也可以,头发可以染成别的颜色,但戒不掉拉普兰德。

但这不代表她会原谅拉普兰德,或者拉普兰德身上继续浪费精力和时间。

龙门,企鹅物流的宿舍里,没人的时候,德克萨斯会面无表情地拆纸星星,再叠起来。

她拆开一颗纸星星。一行幼稚的字迹映入眼帘:“我还想和你一起荡秋千。”

庭院里的老树上有一段绳索。那里吊了一个轮胎,拉普兰德曾经从里面摔出来,还会哭鼻子,怎么也哄不好。

拆开另一颗星星,里面写道:“明年暑假还去我们的草原吧。”

好像确实有去过草原。趁仆人们不注意,她跟着拉普兰德溜出家门。傍晚的草原灰蒙蒙的,草长得很高很高。

再拆开一颗:“那块鹅卵石怎么样了?”

鹅卵石?她已经不记得了。不可能每件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啊。

德克萨斯突然烦躁。她突然很想揍人。

“哇塞!德克萨斯会折纸星星耶!我们都不知道!”宿舍门突然打开,拎着采购袋的能天使和可颂大呼小叫。两人着实没想到逛个街回来居然能看到这种场面。

跟在后面进门的空捂住嘴:“哇……好可爱!德克萨斯是什么时候学会的……难道是因为……”

能天使立马语气夸张地捧场:“什么!后天是空的生日诶!不会吧德克萨斯!你居然这么细心……”

可颂闻言,一边盯着电脑屏幕一边抱怨道:“什么嘛……我过生日的时候德克萨斯姐也没有给我折星星……”

德克萨斯温和地笑笑:“好,后天我会送空一百颗纸星星。”

能天使立刻挂到她肩上:“我也要……”

“好。原来你们喜欢这种东西啊。你们过生日的时候都有。”

“一百颗?!”

“德克萨斯姐!这可是三百颗纸星星诶!”

“嗯。”

“好耶!狠狠地期待了!”

德克萨斯确实说到做到。

她在最后一颗星星里填道:“爱你们。德克萨斯。”

她也告诉她们星星可以拆开,里面有留言,并会悄悄留意她们拆到最后一颗时的反应。

朋友们肉眼可见地激动加开心。

她也很开心。

单纯的开心。

这种感觉可真好。

如果德克萨斯知道拉普兰德在想什么,她会怎么想呢?

拉普兰德在想怎么瞒住德克萨斯,她感染了矿石病。

晚上,拉普兰德抱着被子,突然无来由地说:“德克萨斯,如果有一天我死了?”

“考虑那么久以后的事情干什么。”德克萨斯淡淡说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老到那种程度会是什么样子。”她突然抑制不住地想笑。“一只满脸褶皱堆在一起的老狼……咳。”

“到那时候你会有一头和我一样的白发对吧。”拉普兰德说。“我要是死在你前面就太亏了。看不见情侣款发色。”

“不行。”德克萨斯说。“你死的时候必须在我身边。”她的眼睛又笑了。“我得好好……嘲笑你一通。”

“我会去你看不见的地方。”拉普兰德故意笑得露出一口小尖牙。然后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德克萨斯沉下脸来翻身压住她。“不知好歹。”掐住她肩膀的人恼火。

拉普兰德本来还是在思考隐瞒矿石病的,跑掉真的是一时兴起。德克萨斯带她去佛罗伦萨途中遭遇了袭击,看上去是好几个家族围攻。拉普兰德想,死在这里倒是不错的选择,省得德克萨斯发现她的病。

“人手留给你吧,我去断后。”拉普兰德一剑刺穿迎面一名敌人的胸膛对背后的德克萨斯说道。又有三四个敌人从门窗中跳了进来。“就是拖他们一会嘛……你逃出包围以后我会去找到你的。”

德克萨斯声音有点嘶哑。她拒绝道:“不行……太危险了。你要去就多带几个人去。”

“你要想跑掉岂不是更难?”拉普兰德抽出空说道。“……你还要继续做少主呢。”她对她耳语。

以拉普兰德的能力,拖几分钟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德克萨斯不情愿地盘算。“活着回来见我,拉普兰德。”她抑制住情绪淡淡地说。虽然打得激烈,她还是找了个机会吻了白狼的嘴唇。

玫瑰的香气和苦涩一直钻到了心里。

拉普兰德一边敷衍地说好好好,一边带她跳出藏身的屋子。望着德克萨斯的背影,她终于不用遮遮掩掩。看看自己的剑,大概……可以试试释放法术攻击?

拉普兰德惊愕看到远方气势汹汹来了一群人。完了,她不可能拦住这些家伙,德克萨斯……等等。这些汽车看上去有点眼熟。

看来德克萨斯家里知道了!

就在如释重负的同一刻,她想到可以在这个时候走掉。走得远远的,离开叙拉古。也许可以去东方,或者去濒临大海的伊比利亚。让德克萨斯永远找不到她。

拉普兰德欣快地叹口气。真不错。临别还能得到最后一个吻。赚到。

她真的跑掉了。她搭车一直向东走,然后加入了神秘组织罗德岛,在那里她可以重操旧业做一个杀手。执行任务时偶尔也回叙拉古,但没听到过人们谈论德克萨斯家族的少主或者族长。后来不知道在哪听说德克萨斯在龙门做快递小妹,她打算找个机会去龙门逛逛。

拉普兰德没怎么犹豫。她太了解德克萨斯了。这个女人看起来一声不吭的没什么想法,对所有事情也是一副淡淡的态度,但实际上强硬得很,是不容质疑的那种凌厉。如果让德克萨斯知道她成了感染者,估计会强迫性地拉着她去治病,一直至死。还会死不听劝地待在她旁边,搞不好也被感染。

想了想,拉普兰德觉得还是找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她比较好。

德克萨斯,你还是当你的家族首领吧。家族首领不该相信任何人。尤其是一只孤狼。

选在这个时候不告而别,太完美了,德克萨斯永远不可能猜到她的真实动机。就让德克萨斯恨她吧,哈哈哈哈,她可真是个天才。

如果拉普兰德能够知道她的矿石病今晚将要快速恶化,她又会怎么想呢?

博士把剿灭战选在了今晚。太阳坠落下去,余晖敛尽了最后的光芒,博士喊她出任务了。今天博士居然把德克萨斯也拉了过来,还把她安排成了队长。甲板上握着光剑的女人站在那安静地咬着巧克力饼干,冷淡的双色眸子直视前方,周围的人一眼也不看,拉普兰德还是满意极了。被敌人围攻的战场上,她很开心地站在德克萨斯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背对着她,就像她们在叙拉古背靠背作战时一样。

两人中间约有十米距离。拉普兰德硬是没让任何人跑到这一段路程里,不惜拿自己挡刀。战场上没人注意,只有博士觉得奇怪,她今天怎么这么刻板,明明是闪个身就能解决的问题。

也许是拉普兰德想要炫技?给德克萨斯看吗?她明知道德克萨斯不会看她。噗呲,她还总自称是德克萨斯的老朋友呢。博士失笑摇头,她觉得没问题那就不用多管了,随她去好了。

今晚开心就够了,拉普兰德毫不在意地想。德克萨斯在企鹅物流干活,跟她的时间轴一点对不上。这辈子还能和她一起上战场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德克萨斯也没有放任何人进来。虽然她也打得有点狼狈。

她也许知道拉普兰德在自己身后。

不过这么做也许只是出于战斗的习惯。

于是战场一角出现了一幅又诡异又好笑的画面,两个鲁珀死守着十米的狭小距离,那是一块跟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平静得让人发毛的真空地带,谁也不肯撒手。

同时谁也不回头。

战役接近尾声了。拉普兰德体会到了拿着自己身体造儿了一晚上的后果。右腿上的一圈结晶最先开始扩散,接着是左腿。每次开出狼魂,就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们生长的速度更快了一点。

拉普兰德生平第一次放跑了几个杂兵。干员们开始打扫战场了,她用慵懒的语调对博士说:“马马虎虎吧,让那几个人逃走,我也有责任……这样吧,我去追杀。”博士点点头,很放心地指了条道说他们往那边去了。这几个杂鱼也没有追的必要,拉普兰德愿意玩就让她玩吧。博士望着拉普兰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里。

追到一条小巷,拉普兰德慢慢停了下来。结晶正在腿上长得飞快,并且缓慢向其他部分渗透。右腿毫无预兆地一软,她重重跪下来,却感觉不到疼痛。源石在和她争夺这具身躯。

拉普兰德用剑支撑住自己,回头望望来路的方向。星星点点的灯火是博士在组织干员打扫战场。德克萨斯也在其中,她们离得其实一点也不遥远。

不会有人发现也不会有人知道。哈哈哈哈,德克萨斯,如你所愿。

德克萨斯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去了哪里,什么时候还会重新出现。就让她永远恨她吧。她将凋谢得无声无息。

血珠顺着刺破皮肤的漆黑色晶体滴落,月光流淌在上面,妖艳极了。拉普兰德无来由满意地狂笑,想起自己对博士说过的话:“……哈哈哈哈,好,我喜欢你对我的信任。德克萨斯做得到吗?”

她是孤狼,德克萨斯是狼群首领。德克萨斯做不到,哈哈哈哈,德克萨斯也不需要做到!她也没必要理解!这就对了……本就该是这样!哈哈哈哈哈!

无药可救的疯狂底格里斯河般地蔓延。但她不知道实际上她只是在凝视着空气里弥散的苍白的月色,无声地微微勾起嘴角。

浅色的瞳孔失去焦距,眼泪无意识地掉下来,像在八月的角落里下起了雨。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无数个画面都仓促地翻过去,而那个炎热的夏天傍晚穿过空气中的淡红,猝不及防地掉进她的心里。

端掉整个佛朗西斯家族的她们无所事事地在罗马的大街上走着。德克萨斯擦着剑柄上的血迹,问接下来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拉普兰德漫不经心地揽过她的肩膀说,德克萨斯我爱你。

德克萨斯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拉普兰德习惯性地把“爱”挂在嘴上,估计永远没个认真的时候。

但她还是认真地在拉普兰德带着玫瑰苦味的苍白的嘴唇上咬了一口,说:“我也爱你。”

眼睛里倒映的远山裹上一层灰暗的橘红色糖衣。暮色在窗外飞快流逝,紫色的云岚落了满天。拉普兰德第一次倒空了瓶子,她打开最后也是最大的一颗星星。光线越发模糊,里面是一行幼稚的歪歪斜斜的字:“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巧了,拉普兰德想。自己在最后一颗星星里写的和她一模一样。

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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