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那什么。”老于突然出声。
游惑朝那边掠了一眼。
“不知道称呼你什么。”老于拍着大肚子女人的肩:“你挺着肚子呢,怎么能在这发呆挨冻呢?太不讲究了,过去烤烤。别受了寒气,回头弄个两败俱伤。”
大肚子女人闻言愣了一会儿,眼泪啪啪往下掉。
老于吓一跳:“干什么,怎么了这是?”
女人低低哭着:“有没有命生还不知呢……”
话虽如此,她还是挪了椅子坐到火炉边。
女人哭了一会儿,终于停了。她鼻音浓重地冲老于说:“对了,叫我于遥就好。”
老于努力哈哈了两声,宽慰道:“没想到还是个本家,我看你跟找外……
他余光瞥到游惑在看他,舌头抡了一圈改道:“……儿子差不多大,挺有缘的,回头出了这鬼地方,我们给你包个大红包冲冲晦气,保证母子平安。”
纹身男阴沉着脸咕哝了一句:“都他妈这时候了,还有兴致聊天呢……操!”
众人闻言面色一僵,四散开来,在屋子各处翻翻找找。
只不过其他人是奔着题目去的,纹身男奔的是各式防身猎具。
游惑站没有走开,他烤暖了手,在写着题目的墙面上轻抹了几下,又低头拨着炉台上的杂物。
那上面搁着几个瓶瓶罐罐,一堆发黑的硬币,几块形状奇怪的卵石,七零八落的鸡毛,甚至还有不知哪个世纪遗漏的发霉奶嘴。
于闻看游惑没走,也没敢乱动。
他记起高考前老师叮嘱过的话,让他们没有头绪的时候就多读几遍题干。于是他就杵在墙壁前,反复咕哝着。
“一群游客来到雪山……”
“游客……”
“雪山……”
“嘶……”
念完一回神,发现屋里格外安静,所有人都屏息看着他。
于闻道:“……我就念念。"
老于有着传统家长都有的毛病,人多的时候,希望孩子当个猴儿:“想到什么了吗?说说看?”
于闻翻了个白眼,“没有。"
众人满脸失望,又继续翻箱倒柜。只有纹身男不依不饶,他怀疑地打量着于闻:“真没有?别是想到什么藏着掖着吧?”
于闻道:“我干嘛藏着掖着!"
纹身男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弄得人很不爽快。
“行吧,最好是没有!"
这小流氓可能威胁人威胁惯了,句句不讨喜。说完又转头去翻猎具了。
于闻无声地伸出一根中指,心说:傻比。
仗着他哥在旁边,于闻本打算跟纹身小流氓叫个板,气他两回。结果一回头,发现游惑早没了踪影。
于闻:″……人呢?"
他转头看了看屋子的那一头。
这间屋子其实不算小,一楼连客厅有三个房间,边角的阴影里还有一个老旧的木梯,连着上面的小阁楼。
实在是堆放的东西太多,又塞了这么多人,才显得昏暗又拥挤。
更怪的是,一间门上挂着公鸡,一间挂着母鸡。
那两只鸡被放干了血,羽毛却梳得很整齐,头被掰着冲向同一个方位,看着有种怪异的惊悚感。
于闻过来的时候,游惑就站在门边的阴影里。
比鸡吓人
“哥你手里摸着个什么东西?”于闻搓了搓鸡皮疙瘩。
“斧头没见过?”游惑懒懒地抬了一下眼。
"见过……"
于闻心说就是见过才慌得一比,你好好的为什么拎斧子?
拎也就算了,游惑是松松散散地捏着那个小型手斧,另一只手的拇指毫不在意地摸着刃。
“屋里转一圈,想到线索没?”他头也不
抬地问。
游惑看向他。
他的个子高,看人总半垂着眼。眸子又是清透的浅棕色,眼皮很薄,好看是好看,但不带表情的时候,有种薄情寡义的距离感。别的不好说,反正感受不到亲情。
于闻怂得不行:“你举个例子。”游惑:“跟雪山相关的题有哪些?
于闻:……..不太知道。”
游惑:“你没上学?”
于闻:“上了…..”
游惑:“上给狗了?”
于闻:“学了点技巧......三长一短选最
短,三短一长选最长,两长两短就选B,参差不齐全选C。物理基本靠这个。”
游惑:"…..."
于闻:“还有一点至关重的。"
游惑:“....”
于闻:“学会放弃。”
于闻看向他亲爱的表哥过了一会儿,于闻憋出一个问题:“哥,你拿这个干什么?”“找笔。”游惑说完,略带嫌弃地冷嗤一声,把那巴掌大的小型手斧丢进了一只废桶。
于闻盯着斧子:“找什么玩意儿???”
游惑说:“笔。"
于闻觉得他和游惑之间肯定有一个疯
了。
不过游惑没有多搭理他,说完就沿着
木梯爬上了阁楼。
挑挑拣拣,时间居然走得格外快。墙上红漆的数字总在不经意间变换模样,从6变成5,又变成4。第一次收卷的时间越来越近,众人也越来越焦躁。找不到头绪,没有线索,还有个堪比高考倒计时的东西悬在那里。
堪比高考倒计时的东西悬在那里。高压之下,总会有人病急乱投医。
游惑从阁楼上下来的时候,大肚子女人于遥正用手蘸着一个小黑瓶,要往答题墙上写东西。
一股浓郁的酸臭味从瓶子里散发出来,像是放久了的劣质墨水,但那颜色又跟墨水有一点差别。可能是灯光昏黄的缘故,透着一点儿锈棕色。
“我.......找这样写真的没问题吗…..”于遥面容忐忑,声音慌张,似乎在征求其他人的再次确认,“跟物理没什么关系吧....
“题目一点信息都没透,谁知道什么东西能得分!”一个秃顶小个子中年人阴沉着
脸骂:“我怀疑根本没他妈什么正确答案!
现在空着是空,等到六个小时结束,空着
还是空,左右跑不了要死人。”
他又瞪向于遥:“有胆子写么?没胆子
找来!”
于遥瑟缩了一下,湿漉漉的手指还是落在了墙壁上。她划了两道,却发现指尖的水并没有在木石墙壁上留下什么痕迹,笔画在写下的瞬间就已经消失了。还伴随着极为细微的水声。就好像被那个答题墙.....吞咽了一样。
“我、找写不上去.....”.于遥慌了“怎么可能!墨水不够?”
秃顶跨步冲过去,在墨水瓶里满满蘸了满满一手指,用力地画在答题墙上。结果和之前如出一辙。
那倒长长的捺还没拖到头,就已经消
失不见了。
那种细微的水声又若隐若现。
秃顶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情绪陡然失控:“不会......怎么会写不上呢?一定是墨水不够多......墨水不够多......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