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romantic.（下，其二）

随着晚自习结束，本日劳累而繁琐的校园生活也算画上句号，白秋一边随口和同学打着招呼，走出班门。

就在刚才，他花了半小时尝试计算梁冀所给的数据，感觉还算不错。

虽然目前还十分生疏，但因为都是无需思考的死套公式，只要练多了，水到渠成的便会熟能生巧。

提着包走到校门口，白秋颇有些意外的停下了脚步：“瞿社长，这么巧啊，你也在？”

“巧个鬼。”季明撇了撇嘴：“要不是顺路，才不会专程等你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确实有些不爽，但不是针对白秋--单纯因为天气有些转凉。而她至今身体素质算亚健康，再加上前几天就隐约有些感冒，刚刚只是呛了几口冷风，刚刚便咳个不停，嗓子干涩，颇有些狼狈。

“我真受宠若惊。”白秋笑着耸耸肩，好像满不在乎道，但心中有些激动。他刚刚在远处就看得一清二楚，季明似乎咳嗽咳的厉害，直难受到捂嘴弯下了腰，却也没有离开。

对此，他很有些感慨：不知道多久没体会过了，这种被人临门等待的感觉。

因为两人都只上一节自习，现在时间还不到22点，此时街上尚算热闹，一盏盏灯烘培了夜，行走谈笑的人们点缀了街。

原本瞿、白二人正谈论着社团的事宜，可眼看七拐八弯，不知何时偏离了归途。

“这不是回家的路吧，你打算把我带到哪里去？”季明瞥了他一眼，故意板着脸说道。

白秋无奈的伸手指了指前方显眼的荧光牌子：“别这么明知故问……话说，难道你没来过尧和？城北的夜市街首推此处吧。”

果不其然，在“尧和夜市”这夺人眼球的四个大字下，是拥挤的人流，扎堆的摊子，喧闹的声音，浓郁的香气，一切衬托得眼前这个街区仿若不夜天城。

“我是不饿的，你晚饭没吃饱？”季明面无表情的问道，她并不想把时间无谓的浪费在此处——有这个空，回家早点洗完澡，吹吹夜风，然后还能听听英语，稍微刷下政治题岂不更有价值？

白秋显然没想到她会对吃个夜宵心怀抵触，一时也琢磨不透对方的心理，不禁面露尴尬之色。

“抱歉，该先问你的意思。我只是单纯觉得，好不容易学完一天放松下，吃夜宵也不止单单是为了进食--享受美食也算种消遣吧？”他解释的有些混乱，感觉眼前这位太不好伺候。

季明看着他无辜的样子，更用力的皱了皱眉，自己似乎太不近人情了？

“哈，也罢。”她稍微吐了口气，尽可能的转换自己的状态：“我每周也会安排一定的时间放松，那就当把它调到今天好了。”

而且，我好像真的还没在这个时间来过附近，而白天这夜市压根是门可罗雀，仔细想想，这倒也算是一种初体验，作为丰富阅历，收集创作小说的原料，似乎真的也不错。

走进喧闹嘈杂的人流中，耳边充斥着各种零碎的话语，时刻都得注意迎面而来的其他人。白秋下意识的提醒到：“稍微跟紧些，人太多了，有点乱。”

直到嘴说完，他脑子似乎才反应过来：旁边这位虽说论亲戚关系算妹妹，可两人年龄相差不大，心里上没准对方反而更成熟，哪用得着自己瞎操心，去多此一举？

谁知，季明竟然认真的点了点头，而且不知不觉间嘴角噙上了笑意，只是这其中的心情，也许连本人都不甚明了。

白秋果不其然是寻觅美食的行家里手，对这片繁华的夜市了如指掌，面对装修相似的店铺们，他能够清楚的辨识出哪些摊子是专坑外地人的智商税，哪些又是真正的酒香不怕巷子深。

这次的目标，却是家遵义羊肉粉店。说来也算无巧不成书，这日温差极大，明明下午天气还有几分炎热，现在穿着单衣的两人却都觉得感到了些许凉意。

而此情此景下，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加上温润滋补的羊肉，绝对是上上之选。

轻轻吹开汤面上漂浮着的油花和葱粒，露出里面深红色的羊肉，季明直到这一刻才终于觉得身心舒畅，下午的积郁一扫而光。

说句实话，她其实并不太喜欢羊肉的腥膻，总感觉那浓郁的味儿会在口腔中停留太久。不仅如此，厨师在料理羊肉时为了利用好这股特殊的味道，难免要使用大量的各色香料，这与她素来喜爱的清淡口味难免相违。

白秋不知何时已经从店外又走进来，举了举手上的塑料袋。

“隔壁就有家新疆烤馍，要这款白胡椒味的撕碎了丢进羊肉汤中，确实别有一番风味。”他简单介绍了下，将其中一个烤馍递过去。

季明哂然：“你还真不愧是经验丰富，简直像个专业的美食家，一门心思全扑在了吃上。”虽然嘴里调侃，可她仍然扯张纸，然后拿起馍饼，细心的撕成小块，放入汤中，带到吸饱了汤，饼子膨胀些，才夹起来享用。

原本边缘烤的焦黄酥脆的烤馍吸足了喷香的肉汤，胡椒带来的烧烤风味搭配羊肉中的香料味，带给人的满足感超乎想象。

“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好吃呢。”季明又夹了一块，慢慢的品味着，先嚼口饼，再轻轻抿口汤。

白秋显得粗鲁些，干脆用饼直接蘸了羊汤，大快朵颐，倒也酣畅淋漓。

店里还有其他客人。而这种街边餐馆，根本就是大排档式的经营方法，当然不可能与“安静雅致”这样的词汇沾边。

不少人干脆就羊肉下酒，一边划拳一边嚷嚷，而老板夫妇分工合作，一个切肉，一个煮汤，同时还能回过头来跟熟客们玩笑，好不热闹。

季明面前的碗不知不觉已经见了底，她轻轻擦拭着嘴，只觉得一晚热乎乎的汤水下肚，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而换了平常，她绝对反感处在这种吵闹而拥挤的环境，只觉得多待一秒都心烦意乱，可现在却出奇的平静，甚至能够用超然欣赏的眼光注视着周围。

大概是因为先前因为吸了冷风而引起的肺部不适，此时已经一扫而光。白秋特意选择这家，怎么想都不是巧合。

一股暖意从胃里面蔓延开，直达心底。

她看着周围人声喧闹，店外人来人往，有下晚自习的学生，结束加班的白领，遛弯散步的老人……一言以蔽之的话，大概就是人间百态了。

说来也怪，这样富有生活气息的市井之态，本该与自己所钟爱的文青风阳春白雪格格不入才是。

可现在却觉得也别有风味呢，季明仔细体味着这一刻的感觉，希望能够铭刻在心，作为素材。

“要用形象些的语言描述的话，我觉得我看到的是……”她喃喃自语，还没发现已经说出了声，却一时想不出合适的形容。

“大概是一盏人间烟火吧。”白秋端起汤碗，用金樽饮酒的姿态豪迈的一饮而尽，笑着接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