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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我家将军有请

粟特的秘密

一阵轻微的叩门声惊动了高其德。

“一阵轻微的叩门声”,是因为这个叩门声响起的的时间和叩门的力度。

高其德正在检视那条铜腰带扣,突然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甜香,迷惑了心智,正在魂游太虚,意识混乱间。

他听到从门外传来持续的, 轻微的,有节奏的三长一短,好像是用指甲尖端的叩击门板的声音。

“哒---哒---哒--哒-”,听到这个声音,还没有完全清醒的高其德,胃里随着这个叩门声的节奏翻腾起来,吐又吐不出来,一股股酸水涌上喉头,酸辣的感觉让他的双眼充满泪水。

四肢不受自己控制的郡国礼部做允,天池社的首脑,他的心里明白,没有人能够扣动这扇门。

高其德的办公场所在天池社位于渤海国度龙泉府,渤海国自立国之初就开始“宪象唐朝”,其五都都是按照唐东都洛阳,西都长安城的规制建设。

上京龙泉府是渤海国的五都之首,自然是完全按照大唐东都洛阳和西京长安复制而成。

龙泉府在选址上按照中原的“于大山之下”的立都原则,遵循隋唐长安城“六坡”(六爻之象)的选址方法,选取三坡之地建设都城。

都城东西南北各有四道天然屏障,南面为张广才岭,北有老爷岭,在张广才岭海拔八百米处建有三角城,驻有精锐的边军-天门军一万人。

东西各有马莲河和忽汗水(牡丹江),天门军舟师常年巡航,防范来自极北之地的黑水靺鞨越过界河的侵扰。

龙泉府城内,宽度110米的朱雀大街将郭城,宫城(皇城)分割南北,宫城,皇城位于北部,郭城位于南部,有八十多座里坊和市肆。

郭城城墙总长度达到16313米,分十个城门,街道为五纵七横十二条大街。

皇城是长方形,东城墙长354米,西城墙长354米,在西南角有水牢,西北有点将台,东南有曲江池。

而隶属于礼部的天池社位于东南部曲江池的西北角落。

天池社是一座由青砖和徒太山大理石修建的堡垒式建筑,占地为三进大院,内外三层大门。

最外侧的是一层包裹着铁皮的青杠木的巨门,大门外前面百步和左右两侧五十步都布置着木制头部尖锐的拒马,由直属渤海仁部(户部)直辖的独奏州-永宁县派驻的县兵共三队一百五十人,驻守天池社三个大门。

二进门有两层,两层之间是一座小瓮城,驻守着最精锐的郡国中央禁军-左猛贲卫的一个旅一百人。

第三进门,也是天池社最核心的守卫是天池社五十名精锐的服役十年左右不能再出外勤的老兵驻守,而且这些人是一年一轮换。

办公僚房,公廨,文牍室,司署衙门的门防都是由来自渤海国涑州粟末水(松花江)两岸生长的,生长周期达三十年的楸木制成。

三十年的楸木,木制及其坚韧,花纹漂亮,在渤海国只有中央禁军南北左右卫,左右猛贲,熊卫,黑卫和最精锐的边军-天门军才有资格用楸木制作短矛的矛柄,横刀,障刀的刀鞘。

在渤海的三省六部,高其德由于身份显贵和天池社作为武王大武艺的爪牙和对外的特勤机构,其安全性不言而喻,也被允许使用楸木。

天池社高其德的关防大门是由楸木板,经过三次水浸,三次晒干后,由郡国大匠以徒太山之鹿筋熬制的胶将三重楸木板黏合后,再度在滚沸的水和桐油中熬炼三天三夜,然后放在徒太山顶经过整个夏天暑气的蒸腾和凛冽山风的犀利风干,就像是经过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九十九天的磨练,这扇楸木门完全可以做到火烧不透,石弹砸不穿,水浸不入,而且密封性能极好,要是敲门的话,里面的人根本听不到,对内联系需要靠门外通联屋内的摇铃。

关防如此严密,那能够让高其德丧失心智的邪祟根本无法从外部进入,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内部做手脚,而案牍房是被人忽视的地方,防备也最为疏懈,在案卷内放置迷药,只待开封的时候,迷药接触空气,就会挥发,那第一个打开案卷的人,就会成为受害者。

这里蹊跷之处在于,那些在身处暗角的黑暗势力是如何知道高其德要调阅西京大火的资料?

他们又是如何将迷药放在铜带扣的夹层中,又是如何算准了高其德会不耐烦地丢掉案卷,导致案卷内隐藏的铜带扣摔落地上,带扣的扣搭受到撞击而碎裂,里面的迷药泄露,而迷惑人呢?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知己知彼,对高其德的性格习惯和工作习惯熟稔的基础上。

高其德当天要调阅案卷,甚至高其德当天的心态也都有熟练的掌握,难道他们进入了高其德的大脑,知道他今天要生气,要发脾气甚至还要把案卷丢到地上?

一切的一切都在重重的迷雾之中,浓重的黑幕将主管郡国安全的最高首脑给裹挟进去,至于事态还会如何发展,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高其德的头还在“嗡嗡”地响着,四肢好像自己说了不算,在耳朵听见这诡异的敲门声后,高其德没有思考,下意识的反应是两手前伸,想要去开门。

而那有规律的“哒---哒---哒--哒-”还在不屈不挠地叩击着楸木制成的厚重木门。

如同木偶的高其德走到门边,双手刚刚碰到木门。

厚重密实的楸木门竟然自己打开了,这扇门如果没有里面的人启动开门按钮或者外间专司门户的司户开门,则绝无擅自开启之理。

现在这扇门就这么敞开了,外边是无尽的黑暗,天上没有星星来照明,向上望去是黑漆漆的夜空,向四周看,是黑色的深渊,鸟儿早已归巢,勤劳的蚂蚁还在不屈不挠地向窝里运送粮草,而京城的人们这时候还在梦乡中呓语。

位于奥娄河上游的忽汗水,郡国的都城-上京龙泉府的今夜笼罩在浓重翻滚令人窒息的大雾当中,都城内狗不叫,鸡鹅不鸣,往年这时候热闹的知了也停止了振翅,寂静,令人压抑的寂静,渤海国上京龙泉府这座建在高岭上都城成了”寂静岭“。

高其德愣愣地不敢相信,门就这么开了,”来人呐!“,没有任何回应。

高其德拔出腰间的大刀,这把大刀是大和国的”圣武天皇“的御赐,在十年前,以粟特人安贵宝为渤海大使,高其德,宁远将军高仁义为随员率二十四人出访大和国,在大和天皇举行的欢迎宴会上,多才多艺,文武兼具德高其德为圣武天皇表演了骑射和渤海国歌舞和音乐,得见汉家风物的圣武天皇大喜之下,赐予高其德大和绸缎三十匹,大和宝刀一口。

这把宝刀也成为高其德的随身武器,日夜不离身边。

跨出大门,走进院中,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噗“,高其德终于吐了出来。

眼前的惨状让这个见惯血雨腥风,曾经跟随武王大武艺参加了”登州战役“”马都山战役“大败盛唐大军,也曾潜入大和列岛的虾夷人内部,挫败虾夷和新罗联手对高王大祚荣,武王大武艺的刺杀的高其德两股战栗,冷汗顺着千万个毛孔窜了出来。

在这个血腥,暴戾,渤海国最机密,最强大的天池社核心发生的大屠杀,竟然没有一丝的声音,就这么静悄悄地精锐的天池社精英,最精锐的左猛贲卫和永宁县的地头蛇县兵们三百人被杀了,而且没有反抗的痕迹。

远射的伏远弩还在指向远处的不知名目标,应该随身的角弓和单手弩还完好地别在腰间,长弓都松了弓弦,挂在弓架上,横刀在刀架上,只有腰间的障刀还原样地挂在个人的腰间。

没人穿着铠甲,他们的脸色平静,有些人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容,好像还在做美梦。

高其德木然地呆立院中,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无力感,他现在只想睡过去,什么都不想,一觉醒来,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一阵凉意袭来,起风了,而且是大风,狂啸的风呜呜叫着冲了过来,顿时平地上刮着的旋风,狂烈地扫荡前方的阻碍。

树枝折断的“咔嚓”声,石头撞击的“忽通”声,空寂的天池社内,唯一的响声就是伫立枝头的夜枭那张漂亮的笑脸和对着高其的发出的”桀桀“笑声,这个嘲笑声真是刺耳,扎心。

忽然,夜枭离开栖身的树枝,像是在躲避什么,被狂风推着,刮着慌不择路地歪歪斜斜地向前飞去。

一个黑影从风中走了出来,一双眼珠在漆黑的夜里泛着红光,好像从底下冒出来的魔鬼,这个突然出现的东西,九尺有余,精瘦的身躯,秃头,跣足,身穿斑纹虎皮衣,脚步踏在地上腾起阵阵尘土,手中一把长达1.5丈的长刃刀,刀身拖在地上和花岗岩摩擦出一路火花,青砖被切割的粉碎,就这样一路烟尘,一路火花走向高其德。

高其德静静地站在院中央,黑影到了面前,也这样静静地站在高其德对面。

细观之,这个不善的来人,在额头上突出地有三道条纹,加上那道贯通额头的凸棱,就是一个”王“字,是猎人吗?徒太山中的猎人,高其德也见过不少,但没有哪个和眼前之人如此的怪异。

”可是高头领“,粗粝,拗口的话,扑面而来的臭气。

”正是在下,阁下哪位,有何指教“?

”我家大王有请“

高其德瞪着对方,”大王只有一位,那就是统领十五州,一百二十府,三百城的大唐忽汗州大都督,渤海郡王大武艺,尔也敢僭称王号“。

高其德近乎无礼的话语,对方到没生气,而是平静地说”世间称王者,天上,地上,八荒之外,九州之地亦多矣,高头领何其小气哉!“。

高其德浑身一震,不由得细细详瞅对方,,他的眼睛纯净似孩童,有这双眼睛的人不会是坏人。

”既然是大王请本人前往会晤,那为何要杀死我的人,而且是三百人,如此邀请诚意何在?“。

”高头领此言缪矣,我家大王诚心诚意邀请头领前往,怎会如此下作,滥杀无辜之人!”

“什么”震惊的高其德指着对方,怎么能够相信?这三百袍泽无声无息地毙命于国都之内,本以为凶手就是眼前之人,不想对方矢口否认,难不成还另有其人不成?

猎人走到高其德面前,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放到高其德手里。

“要见你的人不是我们大王,而是这个人,他说你只要见到这东西就会前来”。

这是一个木制品,长半尺,三指宽的木牌。

这块木牌,高其德是再也熟悉不过,这是郡国八品官的品阶标志,上面印有持有者的姓。

这是木笏,持有者是身穿绿衣都的八品官。

这块木笏上醒目地刻着一个“乌”字。

高其德立刻脱口而出,“这是乌文德的笏板,怎么会在你身上?”

猎人说:“头领勿惊,此人现在一切安好,正在我家休养,正是此人邀请头领前往会面,说有事关郡国生死存亡的大事需要面禀”。

高其德说:“他是我朝宣诏省前左相兼左平章事,谏议大夫乌照度幼子,现任巷伯府属官,我天池社行人署司令行人”。

“怎么他怎么了,你是否知道和他同行之人的讯息?”

高其德知道,文德不是一个人,他是跟随郡主容秀从事对新罗,虾夷,高丽三国的探查,缉访事宜,这个任务艰难,危险,属于在异国他乡独立行动,按照时间,这几天应该是他们回京述职的日子。

想到此,高其德心中泛起不祥之兆,难道他们出事了,怎么就在该他们回来的日子,发生了如许的怪事和暴行?

瞬间心底里如同莲花开放,平静后的高其德对猎人说:“请壮士头前带路,我们即刻启程”。

天池社后院有马棚,里面宝马不少,高其德和猎人各自挑选了两匹率宾健马。风驰电掣向徒太山深处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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