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知错了

宋白一到族学就被先生叫去帮忙改作业了，所以并不知道他的课本被两个弟弟弄得一团糟。

　　“你别太过分了。”段子高见宸儿趁宋白不在在那本课本上写写画画不由道:“若是爷爷查功课发现这些东西会打死大哥的。”

　　宸儿听他叫的那么亲昵，醋意更盛，气恼的把书往后一扔。

　　“啪嗒！”

　　课本掉进了笔洗里，最小的段容兰连忙踮起脚尖捞了出来咋舌道:“宸儿，你这回死定了！”

　　只见书已经被染黑了半本，还滴答滴答的往下落水。

　　宸儿也慌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宋白回来时见小家伙们各个心虚的偷看他有些好笑道:“做了什么坏事？”

　　“哥哥……”宸儿有些心虚道:“我不小心弄脏了你的书……”

　　“嗯？”宋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窗台，直接愣住了。

　　那本晾在窗台上，正在滴墨水的书，是他的？！！

　　“宸儿！！！”

　　“哥哥我错了！”

　　宸儿愧疚的蒙着小脑袋喊道

　　宋白欲哭无泪，段家对书非常的看重，平日里进书房都要洗澡香薰，而他直接把书洗到了墨里，若是让爹看见了非得打死他不可。

　　事已至此，宋白再气也没用，而是趁自习偷溜出去买书，打算在下学前赶一下笔记。

　　小孩们心虚便帮忙打掩护说大哥去上厕所了。

　　“刚刚那个是不是老大那个养子？”出来喝茶的段老爷见一抹淡蓝色的影子急匆匆的从他后面奔驰而去略带几分疑惑问道

　　段容言摇摇头道:“那孩子这时候应该在上课。”

　　“去族学看看。”段老爷冷哼一声道

　　宋白跑遍了几家书店都没找到族学的教材后急得满头大汗，不得已买了几沓宣纸往回赶，既然找不到教材他就只能硬着头皮抄了。赶一赶应该能把这几天教的课文抄完。

　　宋白见族学门口的大爷回来了，不得已选择翻墙进书院，以他这具小身子还是废了些劲，但还是有惊无险平安的进了院子。

　　左顾右盼进了教室看到段老爷坐在他位置上后直接吓懵了。

　　老爷子怎么会来族学，今儿他是点背吗？

　　宸儿颇有几分胆怯的端坐在位置上，其他人也是半句话都不敢吭。

　　“大少爷好威风啊，又是翘学又是疾行又是爬墙的，是不是搁明还敢上房揭瓦了？”段老爷说完后猛然拍桌喝道:“跪下！”

　　宋白吓得一激灵，但毕竟是受过现代民主教育的，他有点受不了下跪，更不想在弟弟们面前罚跪。所以他抱着宣纸愣是没动，就像吓傻了般。

　　段老爷没了耐心，示意段容言把他拎来。

　　段容言叹了口气将不情愿的宋白拽了过去，不轻不重的一脚就迫使宋白跪了下去，腿脚麻的起不来。

　　宋白觉得屈辱，既是羞愤又是委屈。

　　爹也没少罚他跪，可会顾忌他的面子从不当人面罚他。

　　一巴掌扇在脸上宋白眼泪水都掉下来了

　　“为什么逃学？”段老爷冒火道:“你冒失失的跑书店做什么？给老子回话！”

　　宋白哽咽道:“买……买书……”

　　段容言这时正看到被晾在窗台上被墨染黑了的书，拎起来一看果然在封面上看到了宋白二字，不由问道:“这是掉笔洗里去了？”

　　“嗯……”宋白低头应道

　　段容言讶然道:“笔洗在后面，你这书是怎么进去的？和弟弟们打架扔的书？”

　　宋白不知道怎么说，他总不能把弟弟供出来吧，便摇头不语。

　　不出意料的又是一巴掌，只不过这一巴掌打的他吐了血，倒不是内伤，而是段老爷常年带兵力气大直接打断了他近日有些松动的牙齿。

宋白一嘴血不仅吓到了段容言，小孩们也都吓到了，宸儿终于忍不住大哭的拽着段老爷道:“爷爷不要打哥哥，是宸儿闹脾气不小心把哥哥的书丢进了笔洗……”

　　早在宋白不肯说段容言心底就有了猜想，果不其然。

　　段老爷看不惯宋白犯倔的模样，让他想起油盐不进的段洛成，直接忽略了宸儿的声音冷哼道:“先生说你功课学得好不用跟课了，今日我便要看看你学的有多好，搁这默写第4、16和54章，错一字十鞭，我给你半个时辰。言儿给他纸笔。”

　　跪在地上的宋白盯了纸笔一会还是认命默写了起来，心中苦笑不已。

　　他这人没别的，就是识时务。

　　功课上宋白还是花了功夫的，哪怕段老爷抽的都是未曾讲过的文章，他还是一字不落的默写了出来。虽然字写的不好看，因疼痛笔画都是抖的。

　　段老爷没挑出毛病后气消了些:“回去把这本书抄十遍。月底给我，不许错字漏字。”

　　宋白有些僵硬的抬起头，十遍？？

　　六叔轻踢了他一脚道:“别讨打。”

　　“是……”宋白憋屈的应下了。

　　这个世界想要活下去太难了，这老头实在是太坏了，明明是宸儿的错，打的却是他，这心都偏到太平洋去了。

　　倒是赶来的先生兼三叔公很喜欢宋白，还责备了段老爷几句。宋白见他爷爷脸又黑了连忙道:“先生，是小白不好惹爷爷生气了。”

　　三叔公心疼不已:“你这傻孩子，下次书没了来我这拿，这些书都是自家写的，外面是买不到的。”

　　宋白乖巧的点点头，被宠着的感觉真好，还是有人疼爱他的。

　　宋白很怕段老爷，但不要被人看见他挨了打所以也不愿意下马车，期间给段老爷倒了一次茶因害怕没倒好差点又挨了一巴掌，幸好六叔及时救了他。

　　段老爷的罚宋白不敢不受，时间紧迫他不得不熬夜抄写，因害怕被抓到晚就寝他硬是躲柜子里抄，他还自己动手做了个暗格充当书桌。

　　日夜不休总算把书抄写了十遍。写的多了，他这笔字也就越写越漂亮，又快又规整，和几日前简直是天壤之别。

　　宋白带着黑眼圈去见段老爷，本来很困的，看见段老爷后就精神了。

　　段老爷随手翻了几张宣纸看了看似笑非笑道:“熬了几天？”

　　“……”宋白猜不透段老爷的心思，但也知这么多不熬夜是抄不完的，于是实诚道:“七天……”

　　段容言笑了笑，这大侄儿倒是实诚的有趣，本来爹罚这个就是想让宋白那笔狗爬字练一练顺便挑点错处把段家的规矩教了，却不想大侄儿为了不挨打竟如此拼命完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段老爷看了看有些字迹不同微微皱眉道:“找代笔了？”

　　老头说这话时仿佛掺着冰渣子，冷得格外可怕。

　　宋白颤音道:“孙儿用左手写的……”

　　他也是怕写不完就用左右手一起写了，练多了居然还成就了一门手艺。

　　段老爷让人拿纸笔给宋白写，在他手里若是查出来撒谎，那后果可比逃学还严重。

　　宋白虽有些紧张但也确实写的笔迹不差。

　　段老爷便在这方面饶了他，让人把段氏家规拿过来给宋白道:“今天我不打你，你自己回去把家规给背了，以后言行举止严格按照上面的来，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在街上慌慌张张鬼鬼祟祟的跑，我就把你拖出去仗责。”

　　“是，孙儿知错了……”宋白松了一口气，嘴却越发苦涩，爹没有刻意教过他规矩只是强调了有些雷区不可以碰，可段老爷教的话，细枝末节的东西都得守。段老爷不舍的打宸儿，对他可是狠得下心。

　　宋白又想逃跑了，但看到离家出走打断腿几个字胆寒了几分，他估量着以段家的势力恐怕他连平洲都跑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