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无白日，晏安身着红色长袍坐于桌案前，左手生死簿右手判官笔，动人心魄昳丽的相貌与那一抹红，成了地府五百年来不变的色彩。
将一只鬼叛入油锅地狱后，晏安揉了揉疲惫的双眼，那鬼却还是不服，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你凭什么判我下地狱！我做错了什么，我这一生积德行善吃斋念佛，没做过什么亏心事！”那鬼吼道：“这不公平！我要见阎王爷！我要见阎王爷！”
这几日地府人手不足，所以鬼差也来的慢了些。
这直接降低了晏安的办事效率。
因为每个鬼下地狱时都会朝他撕心裂肺吼一通，更有甚者还妄想上前与他决斗，这只鬼已经是朝他吼的第n个了。
“你生前做的什么营生心里没数吗？”晏安的语气不重，却有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感。
那只鬼有些心虚，他是新来的，还以为只要他不开口晏安就没法给他定罪，死鸭子嘴硬道：“我……我干的是调动人口……”
“这也不行吗？难不成要我去讨饭才好？”
晏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因为每个人贩子都是这么说的。
就在他的耐心即将告罄时，总算来了两个生面孔的鬼差，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瞧着很精神。
两个鬼差刚想开口就收到了入职来的第一个任务。
“把这只鬼送到第九层地狱去，拔舌地狱也送他去一去。”
两鬼差立马将还在嘶吼的鬼一人一只胳膊拖了下去。
声音渐渐消失，判官殿里又恢复了往日的肃静。
又一只鬼走到了晏安面前，看模样是个寿终正寝的老太太。
老太太不像别的鬼一样见着他就惊慌失措，反而笑眯眯地朝他打了个招呼，“判官大人你好。”
晏安颔首，“你好。”
老太太身上有一圈金灿灿的功德，预示着她做过许多好事。
做好事的晏安也见过不少，可最多的还是无功无过。
他看了老太太一眼，拿起判官笔在生死簿上写下了一个名字，“姜秀妍是你吗？”
老太太点点头：“是我，判官大人。”
“你身上有功德，对下一世可以提要求，你的要求是什么？”
老太太思索了片刻。
晏安以为她要投身富翁家，家财万贯，有一对爱她的父母，生一副好容貌追求者无数，无灾无病或者永远幸福。
但都不是。
老太太荒诞却认真地说：“我没什么要求，我身上的功德能不能给我孙儿换个媳妇？”
晏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请求。
“我们这是地府。”他捏了捏生死簿，“换一个。”
老太太失望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算了，让他长命百岁就好。还有我那儿子和儿媳，让他们无病无灾可以吗？”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身上的功德足以兑换。
“行。”晏安又在生死簿上勾画了几笔，“你可以去投胎了。”
“这么快？我看有的鬼都在地府等了几十年还没投胎的。”
晏安竖起了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第一，你是寿终正寝。第二，你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第三，你身上有功德。”
每个鬼魂投胎都需要满足条件，第一：寿终正寝，也就是阳寿已尽，意外死亡和自杀都不可立马投胎，需要在地府等到阳寿耗尽的那一天。
第二：没做坏事（鸡毛蒜皮小坏事不算），若做了伤害他人的坏事，看程度如何，经判官审理投入十八层地狱，服刑结束投入畜生道。
第三：功德。简而言之，有功德可以插队。
刚巧送鬼去十八层地狱的两个鬼差回来了，他们不像之前那般神采奕奕了，有的病恹恹的。
晏安估摸着是看到地狱里边的惨状恶心吓虚脱了，但这并不妨碍他指挥他们。
“正好你们回来了，把这个老太送到奈何桥找孟婆喝汤然后投胎去。”
两鬼忽然又精神起来了，谁都知道孟婆生的美艳。
“这就去。”
风风火火领着人就去了。
他们走后又进来一只鬼，年纪轻轻一看就知道，未来几十年都得在地府生活了。
“为什么自杀？”
*
到了奈何桥，三生石立于桥边，一路上开满了艳丽的彼岸花，格外漂亮。
孟婆穿着朴素的衣裙，灰色的斗篷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精致漂亮的下巴。
一双纤纤玉手端着一碗汤递到了老太太的手中，两鬼差在一旁痴痴地盯着孟婆看，小声地交头接耳。
“孟婆好漂亮……”
“哇，光露下巴都这么好看。”
“好想看到全脸什么样啊。”
“别想了，人家孟婆从来不露全脸的，来这几百年的前辈都说没见过呢。”
这里虽然吵闹了点，但他们离孟婆的摊位很近，连老太太都听见了更别说孟婆。
“怎么，想看我的全脸啊？”孟婆迈着步子朝二鬼走了过去，柔若无骨涂着红指甲的手抚上二人的脸颊。
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两鬼陶醉地鼻血都要喷出来了。
忽然被孟婆揪住了耳朵。
“你们两个想死吗？要不要老娘的汤也给你们俩喝一碗！再盯着老娘看，我把你们眼珠子抠出来。”孟婆一脚一个把他们踹出老远，“再不认真工作，我找阎王把你们丢十八层地狱去。”
两鬼差“呜呜”捂着屁股跑回了判官殿。
孟婆转头又朝众鬼魂道：“快喝，喝完投胎去。”
晏安见他们回来又是一副狼狈样，心里又知道了。
孟婆美艳，性格却彪悍，没人能从她手底下讨便宜。
晏安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俩，指了指底下站着的颓败青年，“辛苦了，把他送到枉死地狱去。”
想到地狱那副骇人的模样，两鬼差：……嘤嘤嘤
一天下来，两鬼差腿都要跑断了。
到了晚上，晏安准时下班。
两个鬼差跑了一天终于把早上要说的话说出来了。
“判官大人，我们是新来的实习判官，小泉和小落。”
娃娃脸的是小泉，脸略青一点的是小落。
晏安“啊？”了一声，“你们不是鬼差啊，终于来新人了，欢迎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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