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倚老卖老

劝了不听，几个妇女在心里啐了一口，好心当做驴肝肺。

　　八成是想借这个好逸恶劳的大小姐讨好叶队长，我呸，也不看人儿领不领情，几个妇女觉得自己真相了，对视几眼，纷纷撇了撇嘴，幸灾乐祸地等着叶汐下贺喜娟的面子。

　　毕竟村里传的风风火火的，那叶汐一个字都不认得，却看不起人，说瞧不起农村的泥腿子，以后要去城里生活的哩。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无形给了她们一巴掌。

　　——两个人面带笑容，明显聊的很好。

　　她们一时有些尴尬，也不说话了，扭过头去装看路上根本不存在的风景。

　　嘶，脸真疼。

　　路上不平整，还有黄泥，一行人在车里颠来颠去。

　　等到了镇上，其他人下了车，贺喜娟拉着叶汐的手，担忧地问，对叶汐的称呼由小妹已经变成了汐汐：“汐汐啊，你要不跟我们一块吧，你才来第一回的，你是不晓得，镇上有个老太婆老喜欢占便宜了，专挑年轻的下手。再说了，你这箩筐多重呦。”

　　我们？

　　叶汐有些懵，这里不就剩她跟贺婶两个人？

　　“嘿，那个开车的是我儿子李磊。”贺喜娟拍了拍头，这才想起来她忘了介绍，看着下车的李磊，对他招了招手。

　　李磊三步并两步走过来站立，看了叶汐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

　　面前的女孩在阳光之下，好似整个人在发光，波光潋滟。

　　他没什么文化，只打心眼里觉得好看，难怪村里跟他同龄的都在讨论她。

　　贺喜娟瞧着这一幕，捂嘴偷笑，她还真想把她儿子跟叶汐凑一对。

一路上的交流，贺喜娟打心里喜欢叶汐，长的标致，眼带正气，懂礼貌，还晓得好多，她只不过是无意说了句最近菜老长虫子，叶汐就跟她说可以用草木灰，用辣椒水等等方法。

“不用了婶，一回生二回熟，我这么大了总该学会点人情世故。至于那种爱占便宜的，我多留心就好了。没事，这个箩筐就看着重而已。”

　　叶汐摆了摆手，贺婶的好意她知道，但是她刚来这个年代，总得摸清一下情况，看看物价什么的，况且她有的东西在空间，几个人待一起不太方便。

　　贺喜娟见劝说无望，只好作罢：“行，那你注意安全，到时候在这里集合。”

　　叶汐点头，分开没多久就找了一个点。

　　这里熙熙攘攘的，人流量还可以，大部分是卖些蔬菜，少许卖些豆制品、布料什么的，以至于周围都是吆喝声，讨价还价声。

　　叶汐观察了一会，这个年代卖的东西和方法都很单一，心里有了点计算。

　　她找了个角落，暗念一声，纸杯和坛子就稳稳当当地出现在箩筐里，之后拎着箩筐来到一个空着的地方，慢慢悠悠地掏出稻草，一半垫在身下坐着，一半分成缕。

　　也不吆喝，就这么摆弄着稻草。

　　这会没几个人，旁边摊位的大妈瞧见她的模样有些惊奇，也不知道这么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是卖什么的。

　　见她慢吞吞的拿几把破稻草，顿时觉得没意思了，也没带个凳子什么的坐一下，不由开口：“小姑娘，稻草是没人买的呀，就算有人卖，你也得吆喝呀。”

　　叶汐细指拿起稻草，笑盈盈地解释：“你待会就知道了。”

　　大妈叹了口气，只觉得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写在脸上。

　　但看着接下来那小姑娘小手不停搓揉拧还隔会儿加稻草的，最后卷起来就成了一个草凳子。

　　小姑娘有劲儿，有节奏，编起来还快，稻草在她白皙的手里边显得格外好看，人儿又标致，安安静静的，跟画似的，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

　　周围人越来越多，草凳子也做好了，就在人要散的时候，叶汐开口道：“卖豆浆卖豆浆咯，先买的免费送个草凳。”

　　众人跨步的脚收回来了，开玩笑，白送的草凳还能不要。

　　至于豆浆，三分钱一碗，还是承担得起，就当是解解渴了。

　　“先到先得先到先得，我第一个喊的。”

　　“我要了。”

　　“我买了，都别抢，我家就缺个小孩坐的凳子。”

　　一时之间，叶汐面前挤满了人，纷纷囔囔道，生怕这个便宜被别人给占了。

　　“别急。”叶汐丝毫不意外这个结果，买一送一，她就是借助了人们多多少少有点爱占小便宜的性格，这跟现代超市里商品打折是一个道理的。

　　她把一个坛子从箩筐里抱出来打开，一时之间，豆浆浓浓的豆香味就溢出来了，之后撕开一次性纸杯的包装，将豆浆倒入其中。

　　动作行云流水，说不出的优雅，乌黑的坛子衬得叶汐的手越发白皙。

　　叶汐一边倒一边道：“一杯豆浆四分钱。”

　　“这么贵？！你这小姑娘这不是坑钱来了吗！”

　　“饭店里一碗咸豆浆才四分钱，你这拿个不知道什么做的杯子往里一倒，就想跟人家饭店里比？”

　　“就是啊。”

　　……

　　抱怨归抱怨，但走的人很少，说这些话的目的不过是想让叶汐便宜点。

　　叶汐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将一小杯豆浆递给一个穿的不错的妇女，示意她免费喝。

　　那妇女接过去，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吧唧了一下嘴，随后将纸杯里的豆浆一骨碌喝完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杯子上残留的豆浆，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甜到人心眼里去了。”

　　叶汐这才开口，慢条斯理道：“据我所知，饭店里的甜豆浆五分钱一碗，我这豆浆分量比不上饭店里的，但我保证这糖量可是他们放的两倍，选的黄豆也是颗颗饱满，品质优良，别说喝了，就连闻起来都没一点豆腥味，况且我才卖四分钱，这还比不上饭店卖的吗？”

　　趁着别人犹豫，免费尝豆浆的那位妇女呵呵笑，很是捧场：“可不是，嘴里那股甜味还没散呢。得了，给我来两杯，带回去给我家孙儿尝尝鲜，小姑娘还真舍得放这么多糖。”

　　“好咧，拿好啊，这杯子是一次性的啊，喝完了可别舍不得丢。”叶汐给妇女倒了慢慢的两杯，又将那草凳子给她，“对了婶，这个你怎么拿？”

　　“没得事，我家就在镇上，没几步就到了，来个两趟不是问题。”那妇女笑得合不拢嘴。

　　她家不差那点钱，但白尝了小杯豆浆，又是少花钱买了两杯好豆浆，接着还白得了个草凳，可不是乐呵乐呵的。

　　边上认识她的忍不住出声了。

　　“秀梅，这豆浆真有那么好喝呀？”

　　“还能骗你不错？我是什么人？！你也知道我口味叼，之前喝了一次饭店里的豆浆，稀得跟掺了水似的，糖放的少，还有股豆腥味，之后我就瞧不上豆浆，也就再没喝过了。”

　　“开始这小姑娘把豆浆递给我的时候我还犹豫，闻到没豆腥味，我才勉强尝了一口，结果呢，我还真没有喝过比这个还好喝的豆浆，喝一口满口留香。不说了不说了，我得把豆浆拿回家给我孙子尝尝，还要回来搬草凳的咧。”

　　妇女觉得自己占了个大便宜，总得为小姑娘做点什么，况且人家的豆浆真是好喝，以至于开口声音很大，足够所有的人听见，说出的话和刻意摆出迫不及待想回家的神色是对叶汐卖的豆浆味道如何的最好肯定。

　　这也是叶汐的私心，围观的人就这个妇女脸色淡淡的，就算有草凳的诱惑在先，但在别人开口的时候她还是保持沉默。

　　况且她穿着打扮都还行，在这个年代算是时髦了，一些人看到她也会笑着打招呼，她断定她不差钱且人缘还不错。

　　如果连一位原本对豆浆不感兴趣的人都表现得很喜欢很满意的话，那豆浆才是真的好喝，它的价值才会真正发挥出来。

　　果然这几句话说的一些不差钱的人仿佛跟打开了水的闸门口，虽然草凳没了，但豆浆被夸得这么好，还是让他们很意动。

　　一时赞扬声不断传来，导致人们的好奇心和跟风心理作祟，越来越多的人掏钱买豆浆。

　　章秀梅端着两杯豆浆，哼着小曲就往家走，路上碰到一个讨厌的人也没断了她高兴的心情，饶过她就要走。

　　然而偏偏有人不识趣，以为她端的什么好东西，舔个脸凑过来看：“端的什么好东西呢？哟，我当什么呢，原来是豆浆啊，这东西又不贵，邻里领居的，你一个人也喝不完，还不如分我一杯。”

　　章秀梅烦死她了，也不知道自个天天唱独角戏地跟自己攀比什么，身子一斜，躲开她伸过来的手：“你饿死鬼投胎啊？要喝不会自己去买吗？是不贵，这不是买豆浆还送了一个草凳打算再去一趟领回来吗！”

　　说完，昂着头就走了，那得意的样子气得脸色难看，朝她背后啐了一口，想到她说的话，不甘心凭什么自己就不能免费得到草凳子。

　　她扯着一个人就问买豆浆送草凳的摊子在哪。

　　豆浆快卖完了，叶汐也准备收起东西走了。

　　“你就是那个卖豆浆的？”

　　一个长相刻薄的老太婆挡在她前面，打量着她，表情颇有些狗眼看人低的意思。

　　叶汐皱眉，语气淡淡：“是我。麻烦你让开一下，你挡我的生意了。”

　　“给我来一杯豆浆，多少钱？”

　　“四分钱。”

　　“怎么这么贵？我说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心怎么这么黑，四分钱你怎么不去抢？最多给你两分钱。”老太婆语气不满，以为态度强硬一点，面前的小姑娘就知道退让。

　　叶汐摊开手掌，轻飘飘地说道：“就这个价，爱买不买。”

　　这个老太婆来的时候周围一些人眼神就变了，显然是想提醒她什么，又碍于正主在这里不好说。

　　她一噎，眼珠子一转，不知怎么就同意了，从兜里掏出一个叠起来的塑料袋，舔了舔手指头，数出四分钱，依依不舍地递给叶汐。

　　心里暗想，哼，买了我也不喝，等草凳到手了，我就退了这杯豆浆，反正我没喝，既然草凳是免费的，我拿一个怎么了。

　　叶汐看得无语，拒绝收她用唾沫染指过的钱，重新换了。

　　老太婆脸色不好看了，农村的贱丫头也敢嫌弃她，翻了个白眼，重重的扯过叶汐的手接过豆浆：“草凳呢？”

　　“大婶你搞不清状况吗？先到先得。”手腕猝不及防被妇女用力地拽过去，红了一圈，还痛，叶汐冷眼睇她。

　　“没有了？我不管，我就知道买豆浆送个草凳，你背后那个不是草凳是什么？赶紧给我，不给草凳也行，那就把卖豆浆的钱给我，不然今天你别想走了。”老太婆听着这话，把手里的杯子连带着豆浆往地上一扔，不管三七二十一，当即脸色不善，拔高声音，叉着腰。

　　叶汐听着她明晃晃的威胁，气笑了，自己搞不清状况，还这么理直气壮，不就是奔着占便宜来的吗。

　　看来这个爱占便宜的老太婆跟贺婶说的那个人八九不离十了。

　　边上的人刚开口想打抱不平，就被认识这个老太婆的人拉住了，示意不要多管闲事。

　　显然这个老太婆有点来头。

　　旁边摊子的大妈忍不住了，开口道：“你这老太婆自己不早点来，还威胁人家小姑娘，怎么着，你还有理了是吧？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当我们没看到是吗？”

　　那老太婆好像听了什么好笑的事，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神色，阴阴地环顾众人，道：“谁？谁看到了？”

　　周边的人连忙摆手。

　　大妈铁青着脸。

　　她得意洋洋，蛮横不讲理的插着腰，往地上呸了一口，说完就要扑上来搜叶汐的身。

　　叶汐躲开，眼神满是锐利的锋芒：“你有本事再扑一个试试，他们不敢惹你，我还不信公安局的不敢抓你了。我敬你是长辈，给你几分脸，但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自己搞不清状况就来勒索我，来我这里闹事，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老太婆顿时大怒，就冲上前伸手狠狠地想在她肩膀上掐一把，大吼道：“你敢！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叶汐躲闪，推倒空着的坛子，老太婆被绊倒了，倒在地上也不起来了，哎呦哎呦地叫，拍着大腿哭嚎：“狗娘养的，把我一个老人推倒在地上，可怜了我这把老骨头，哎呦哎呦，大家评评理呀。”

　　“老了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一把老骨头了就好好在家呆着，不要出来整这些碰瓷的事，你仗着你只有年纪大这个特点就倚老卖老了？行啊，今天我们谁也别走了，就等着公安同志来，让他们评评理！”

　　叶汐也坐在地上，拽着那老太婆的袖子，冷声道。

　　不过是想借机欺负人罢了，只有自身强大才能无惧威胁，一味地闪躲只会让这种人更蹭鼻子上脸。

　　那老太婆慌了，想甩开叶汐的手甩不开，她只想讹钱，没想把事情闹大了，只能道：“小姑娘，我刚才跟你开玩笑呢。看在我是长辈的份上，行行好，放了我吧。”

　　叶汐也懒得纠缠，松了手，那老太婆灵活地爬起来跑了。

跑远了的她，气得几乎要一个仰倒，没要到什么好处，反而还白白送出去钱。

找到在小房子里打扑克的儿子金财，跟他恶狠狠地说了几句话，金财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绝不算是友好的笑容，当即出了门，守在一个巷子边上，看到章秀梅出来了，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