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国他乡客

某一荒僻的沙滩边上，一个灰扑扑的人影生死不明地躺在沙子里，任由海水潮起潮落拍打着她的脸颊。

“老大！那里躺了个死人！”

“什么死人？你哪知道人家一定就死了？”

“你看她一动不动的难道还活着，要是活着会趴在这吃沙子？”

一艘大船缓缓驶来，几个眼尖的水手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倒在海边半死不活的人。

……

她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

“哎哎，老大！醒了醒了！”

“让开让开，我看看。”

外界吵闹陌生的声音扰得她不得安宁，她猛地睁开眼。

“你到底是从哪来的啊？怎么倒海边？也是被人追杀了？”

商队里最有好奇心的水手海尔路一边给她递食物一边问。

她接过烤鱼，轻轻地摇了摇头，惨白精致的面容在篝火的映照下显露出几许脆弱和麻木。

“还有你这个头发是怎么搞的啊？你这个，白毛，和我见过的都不太一样。”

海尔路挠了挠头，老实道。

“她们的好像都没你的这么白。”

她微微垂眸看着肩头雪一样的柔顺长发。

“以前，不是白的。”

她难得开口说话，嗓子却透着声带破裂一样的沙哑。

“你这声音，诶，听起来还是有点怪，你要不再多喝点水？”

她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你这说的什么鬼话？你要是闲就出去，别老烦人家。”

十字船队的老大北斗姐刚进来就听见这句话，直接就把海尔路给赶出去了。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里离璃月还是有一段距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等到了璃月就好了。璃月的不卜庐里有好药，白术大夫的医术也好。”

北斗看了眼她并未动口的烤鱼。

“这烤鱼确实是不怎么好吃，海尔路那家伙手艺不太行。来，我带你去找万叶吧，他手艺好，你肯定喜欢吃。”

北斗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还得是你啊万叶。你这手艺以后不漂流了也能去当个厨子，反正是饿不着你。”

北斗大口喝着热乎乎的鱼汤，末了洒脱随性地抹了把嘴把汤碗搁在木桌上。

“那再来一碗？毕竟你也说了我这手艺未来能当大厨，喝到就是赚到啊。”

枫原万叶欣然接受这波赞美，接过她的碗又给盛了一碗。

“以后你漂流到别的地方去我可就喝不到了，现在确实得抓紧多喝点，喝到就是赚到啊。”

她小口地喝着暖融融的鱼汤看着他们玩笑。

她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是会跟师弟师妹们这么开玩笑的。

“怎么样？好喝吗？调料是少了点，先将就着喝吧。等上了岸有机会我再请你喝完整版的鲜美鱼汤。”

万叶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头来笑着问。

秋时回过神来，轻轻地点了点头。

万叶笑着给她又加了一点，这才接着和北斗谈天说地。

秋时垂眸吹了吹滚烫的鱼汤。

听北斗姐说，枫原万叶以前也是个世家贵公子，只可惜气运不太好，刚好到他这一代家业凋零了。

不过，就算如今只能四处漂流，他也还是保留着世家的气度，是一个，很有风度又很温柔的人。

没落的贵族，漂流的武士。

听说万叶是被稻妻的官兵追捕，后来被北斗姐收留，也不知道他未来要怎么走。

想到这， 秋时微微一愣，随即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算了，她自己的未来还没个着落呢，还有精力担心别人。

“在想什么呢？我一开始的时候，也和你一样的。消沉麻木，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北斗姐喝完鱼汤就出去找兄弟们喝酒去了，万叶见她一副低落的样子，忍不住坐到她对面，给她倒了杯热茶，温声道。

秋时愣了愣，忍不住问。

“你以前，也会消沉绝望的吗？”

原来就算是万叶这般洒脱的人也会有低落的时候啊。

万叶失笑。

“当然。毕竟谁也不是铁打的，会低落也是正常的。不过人还活着还有未来，当然还是要继续前行了。所以，我也并没有低沉多久就踏上旅行了。”

“我以前是很喜欢下雨的。只不过，后来对雨的感情就变得有些复杂了。毕竟，下雨了我可就得哀愁当晚到底能不能碰到个好心人让我留宿了。”

这句话万叶是带着说笑的语气说的。

秋时静静地听着。

听他讲些他在独自一人流浪赶路时碰到的一些异闻趣事。

“……那只狸猫挠了我一道就跑了。”

回忆起以前的囧事，万叶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后面越说越顺畅了。

“你没有去追它吗？它吃了你的晚餐。”

秋时小声问。

万叶摇了摇头，屈起一条腿，坐姿有些随意洒脱。

他说。

“追了又有什么用呢？而且追它还浪费体力。我那时手上也没有武器，万一追半天没追到还浪费那么久可就得饿傻了。”

“所以，你那天晚上挨饿了？”

“啊，其实在荒山野岭赶路的时候，挨饿是很正常的。”

万叶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这么说来，其实我一开始就碰到大姐头算是幸运的了。”

万叶听到这话愣了愣，随即忍不住轻笑出声。

“不不不。遇见大姐头不算幸运，遇见我才是你的幸运。”

“你不知道，大姐头她们一开始船上根本没有人会做菜，她们都是吃的干粮。你要是那个时候碰到她们，可得吃好一阵子苦头了。”

北斗这个时候刚好提着酒壶过来。

“瞎说什么呢？跟着我怎么会吃苦头。我有少你一口吃的吗？”

万叶瞬间服软。

“是是是，大姐头威武。”

“嘿，你这小子。”

北斗给他气乐了，哐地一下把酒壶放到他面前，挑了挑眉。

“喝酒。不喝不是真男人。”

“噗，好勒，大姐头亲手拿来的酒，谁敢不喝。”

万叶是个真男人，说喝就喝，咕咚咕咚就是一大口。

“噗哈哈哈哈——”

北斗姐看着一杯下去脸颊通红迷迷糊糊的万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哎哟喂，这小子。每次都这样，明明就是个一杯倒。”

秋时看着万叶迷蒙呆滞的红色眼瞳，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她轻轻别开眼。

这样的万叶，有点可爱啊。

“我跟你说，这小子平常正经又沉稳，喝醉了可好玩了。”

北斗姐都快笑岔气了还不忘给她讲万叶的黑历史。

可惜她还没说几句话就被人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