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拥抱

　　 天还未亮，那片叫人心悸的墨色渐渐向淡淡的青色过渡，光明就像是挣扎着突破囚笼的困兽般，一点一点地撕裂黑暗的帷幕，直至将它完全取代以宣告自己的胜利。

　　米瑞斯借着那点少得可怜的光亮才看清了那个坐在床边观察自己的精灵，眸底划过一丝疑惑与不解，默默将自己悄悄凝聚的能量散了。

　　声音依是清清冷冷的，但因着刚睡醒的缘故带了点儿不同于平时的沙哑，“哥哥天还未亮就来到光神殿，是有什么事吗？”

　　对面的少年眼神明显有些躲闪，樱花般的唇瓣开开合合，却仍未能给他一个完美的解释。

　　气氛在一瞬间有些凝固。

　　见米凯尔许久都未回答，米瑞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但想到方才的梦境，那股无名心火还是被他强行压抑了下去。

　　不想却忽然被黑发少年一把握住了手腕，少年似乎有些紧张，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也被汗濡湿，连带着声线也掺了几分颤抖。

“我刚执行完任务回来，见到一个黑影往你的宫殿去了便赶过来了，而后才发现你好像有些不对劲。”

　　听着似乎有些不可信。

　　米瑞斯的眉心却在比刻锁得更紧了，因为他的确在此刻感知到一丝诡异的气息。

　　这气息太淡了，所以他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它。

　　如此说来，刚刚的那个梦……

　　凝视着眼前容色明艳的精灵少年，一丝名为“心酸”的情绪骤然爬上心头。

　　梦境里的哥哥，强大却脆弱。

　　血色泼墨一地，他站在一片尸山血海中，满脸都是血渍脏污，血花在褴褛的玄色衣裳绽放，就像在绝望中盛开的彼岸之花，孤独而璀璨。

　　可即使强大如斯，那双本该盛满星辰的绯红色眼眸，却只剩下死寂和迷茫。

　　梦境的最后，他似乎是想通了，一步一步向诛神台靠近，脸上还挂着一丝解脱的微笑。

　　米瑞斯是想要抓住他的，可他的手却穿过了少年的身体，最终什么也没有抓住，只能看着少年如同断翼残蝶一般，从诛神台上跌落……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选择这样的结局？

　　自他有记忆以来，哥哥就经常被爷爷遣去做一些特殊的任务，如此一来，他们兄弟相处的时间自然是少之又少。

　　米瑞斯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走到刚好与哥哥擦肩而过的距离时蓦然回首，伸出双臂将哥哥纳入怀中。

　　察觉到哥哥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时，心底的愧疚与心酸再也无处安放，几乎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对不起，哥哥。”

　　这个拥抱传达而来的温度令米凯尔感觉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不真实起来，方才在米瑞斯熟睡的时候，内心闪过的无数个想法也在这一刻尽数泯灭。

　　于米凯尔而言，此时什么都抵不过这一刻的温存。

　　半晌后，米凯尔似是下了莫大的决心，张开双臂环紧了米瑞斯精瘦壮实的腰，嗓音低沉地道：“小米从未对不起我。”

　　“得了吧，虽然嘴上怎么说，其实你心里巴不得他这样做吧。”

　　“明明因为自己的身份恨不得想要杀了他，却又因为那一点点少得可怜的温暖而动容。”

　　“明明已身在黑暗之中，却仍请求着光明的怜悯。”

　　“呐，你还真是虚伪啊。”

　　“米凯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