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一切都在计算中（2）

晌午，白炽的光透过竹林的缝隙，留下一片阴影。鸣蝉蟋跃，躲避着夏日的热气。少年单薄的背后也被打湿，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里面的背脊。

“啪，啪。”他低着头，眼前的碎发已被汗水打湿，掩住了眼里的神色，手起刀落，干脆利索地干着手里劈柴的活儿。

本是一个寻常的事，却有一个白发的老者盘腿而坐，正在喋喋不休地和他说着话。

“小子，我看你骨骼惊奇，很有成大事的气质。”

尹玫苦口婆心的说着，把这几十年来所有能想到的套路都说了出来。

少年抿唇，皱着眉头没有理她。

系统墙子，你怎么拐骗技术比我还拉。

尹玫捏着手里的杂草，恨恨地想着:本想都趁着他出来的机会，想要直接拐回去，结果他看起来这么镇静。

为了看起来不像怪阿姨，她还用了易容术，把自己变成了个靠谱老头咧。

“小伙子啊，听我一句劝，跟我走吧，保证你吃香喝辣，还不用挨冻挨饿的，多好的福气呀。”

“你那亲……养母和哥哥已经打算明天把你卖了。”尹玫顿了顿，觉得说亲人又觉得有些拗口，所以换了个称呼。

少年抬起头，淡漠地问道：“我去哪儿？”

尹玫顿时笑眯了眼睛：“你这么聪明肯定懂的，现在我已然白暮，缺了个徒弟，一路游历发现你还不错，就想过来问问你的意见。”

少年又垂下了眼眸，沉默地劈柴。

他听说过一些隐世的老者，为了不让自己的技艺失传，确实会这样找徒弟，但这人看起来像个江湖骗子，莫不是早有预谋。

“我知道。”他淡然开口道，放下手上的斧子，拎着柴火准备离开。

“如果你能在明天把我带走的话，我就相信你。”

对于这样的事，他没有记忆，虽然自己已经想到了一个能够溜走的方法，自己最后也只能躲避追捕。

一个小孩，只能无所事事，找不到活儿，最后还是会变成流浪乞丐。

尹玫点点头，那不是轻而易举，看到他将要离开的背影，尹玫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抬起手挥了一下，刹那间，身边剩下的柴火全部劈完。

整齐划一。

听到身后的动响，少年回头一看，竟是满满的木材，他眸中划过一丝诧异。

“谢谢。”他小声呢喃，声音带着微微的喘息，迈着沉重的步子前进几步，双手拾起柴火，踏着金黄的竹叶离开了。

蝉鸣依旧响亮，或许真的会有什么不同。

……

昏暗的小柴房里，门被大敞开着，凉风徐徐，冒着几分寒意，吹动了少年的衣杉。

“为什么就这样死倔呢？跟着我不好吗？”

男人淫笑着一步一步的朝着少年走去，他的双手紧握着鞭子，啪嗒的声响，令整个狭小的屋子里显得更加阴森。

少年手上拿着柴火，身体紧绷，犹如豹子般，一脸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一字一句的认真说道:“你现在这样做的话，明天把我卖的时候，价格肯定会变得更少吧。”

“那又怎么样？我想他也看不出来，只要我在你身上不留下印记就行了。”男人小算盘打的啪啪响，鞋子发出摩擦的声音，他拿着鞭子逐渐向少年靠近。

“你不留下印记，不代表我不会留下印记。”少年呲牙一笑，握着柴火的手越发紧缩“你觉得要是郡守看到我浑身淤青的样子，他还会要吗？”

“现在很缺钱吧？每天缩着脑袋，向别人乞讨的样子，真是可笑。”

“啪！”男人咬牙，手臂一抬，拿起鞭子猛地抽了过去，就在那一瞬间，一个小石子划破虚空。挡住了那条鞭子的去处，紧接着有一个树枝砸在他的脑袋上，男人闷哼一声，摇晃着身子，给砸晕了。

少年抬眸望向柴房的空隙，阴影照射在杂乱的地上，令人怪异的是，一个剪刀手赫然出现在那里。

真是……

是夜，细雨蒙蒙，扰乱了在树上杜鹃的节奏，他们慌忙的飞翔，匆匆忙忙地到遮蔽的地方寻求庇护之所。

周围是嘈杂的，商讨变卖的声音带着喜悦。

今天悬了一天的心没有得到安放，之前那个自大古怪的人还是没有出现，怕是逗他乐子的老头。

马上就要去郡守房里，少年阴沉着脸，看着身上这套比较新的衣服，手死死地揪住上面的花纹，花纹一点点地变皱，逐渐形成不堪的模样。

“你可要再郡守面前嘴甜几句，保你一声平安。”来接送的人脸上挂着笑意，尖锐的嗓子像卡了鱼刺般令人不适。

“嗯。”少年低着头，眸中闪过一丝戾气，他乖顺地点头，道了声好。怀里藏有的粗拙小石头藏得隐蔽，没有让任何人看出破绽。

他会的。

他没有在那人身上抱有希望，一切终究还是得靠自己。

郡守是一个私里贪污的大官，官官相护，捞到了不少好处。

郡守的房间极为奢华，，墙壁上挂着许多宝物，桌台上放置的小夜明珠闪着微弱的光芒。随便一件拿出去卖掉就够平民百姓吃喝十几年了

此刻房间里，盖着红布的少年正在等待要来侍寝的郡守，他双手紧握，眉头里的不悦不断蔓延，身上穿的衣服是他这几个月穿的最好的，吃穿的用度也不知道是之前的多倍。

他似乎真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门吱嘎的打开，脚步的踏踏声有规律的响起。少年在红布下隐约瞥见左右摇摆的衣袍，他身体紧绷，犹如在弓弦上待发的利箭。

一步……两步……

郡守快到了……

少年眼眸深邃，溢出几分狠厉之色。在郡守将要靠近之时，他突然伸出右腿，膝盖重重撞在了那郡守腹下三寸的部位，痛的郡守倒吸了口冷气，弯腰捂着肚子。

少年抓住机会，反转身子，手肘狠狠击在了郡守脖颈之处，一招毙命。

他缓慢地站起身，身体略显僵硬的转身，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尸体，眼神毫无波澜，甚至透露出一股嗜血之气。

少年的脚步顿住，目视前方，他在犹豫，他不敢往前走，也害怕前方的危险，他怕自己走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可是，他还必须要继续走下去。

少年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他的眼底清澈干净。一个人的孤独是一种病态的享受，可若是这份病态的享受遭遇到某些人的阻碍时，便会化作恶魔，吞噬所有。

少年走了几步，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喧哗声。他停住脚步，侧耳倾听，远处有吵闹的叫骂声和哭泣声。

“快跑啊！郡守贪污被告了！衙门都带人上门来抄家了！”

“我的衣裳啊！”

“臭婆娘，还管这些东西，小命都快不保了！”

……

没有关系，于他而言，也是一桩好事，至少今后不会再背负追杀。

恐惧覆盖了整个宅子，哭喊声不断蔓延，少年抿唇一笑，正要离开此处时，背后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看来软骨散和朝廷蛮有用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