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76）

合德站在营帐的入口处，秋风拂过她的衣角，她的眼神深邃而坚定。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少昊是那么的狡猾，像只等待机会的狐狸，而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尽管她搞不清少昊的意图，但她决定前往。这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的子民，为了这个国家。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必须去面对。

然而，她的属下们并不这么认为。他们聚集在帐篷的里，一个个都面露担忧。他们以合德的安全为重，纷纷向她投来担忧的目光。

“陛下，您不能去。”丰隆沉声说道，他的眼神充满了担忧和无奈。

“我知道，”合德的声音坚定而冷静，“但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合德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目光定在了相柳身上。两相对视，相柳面无表情的点头。相柳知道，这个决定可能会让她陷入危险，但他相信她的能力。

凉风灌进温暖的帐篷，让合德的思绪更加清晰，“为了国家，为了子民，我必须去。”

身处军中，合德身上只着简易的红色劲装，可她的美丽依旧犹如一朵盛开的红莲，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但此刻，她的美丽与坚定的眼神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不由得对她产生敬畏。

合德眼神坚定而果决，满身都充满了激情和冲劲。

她的属下被她坚决的态度所震撼，都愣住了。

就在这时，营帐的布帘被猛然掀起，小夭疾步走了进来。

“小夭！小夭别进去！”玱玹追在后头，拉着小夭胳膊。

“放开我！”小夭大声喝道，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充满了力量。

“小夭，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合德看到小夭，眉头微蹙，挥手让玱玹松开手。

“我知道！”小夭点了点头。

“陛下，”小夭走向合德，目光坚定地看着她，“我有话要说。”

“你要说什么？”

“我要说的就是……”小夭深吸一口气，目光直视着合德，“你不能去见他！”

小夭初闻皓翎王竟然病到连坐骑都难以驾驭，再也没心情管谁赢谁输，决定立即赶往五神山，就皓翎王不想见她，她也要闯进去见他。

可玱玹说漏嘴了嘴，合德竟然要去五神山！小夭觉得合德是疯了，自古以来都是王不见王。更何况两国在交战，小夭不敢用己心揣度皓翎王的心，她担心合德的安危。

合德二话不说，直接拉着小夭上了坐骑，两人同乘白鹤，飞入云霄，渐渐远去。

玱玹心里只想骂人，他“一不小心”说漏嘴，就是想小夭劝一劝合德。没想到……玱玹黑着脸，也跃上了坐骑，追着他们而去。

穿梭在云霄之中，小夭忧心忡忡，她觉得合德太冲动了。

“别唠叨了，我知道怎么做。”合德不是一时冲动，她有自信能安全回来。

到了五神山， 在内侍的引领下，三人来到皓翎王起居的梓馨殿。

走进正殿，皓翎王靠躺在玉榻上，满头白发，额头和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

合德和小夭倒还罢了，一个压根不在乎皓翎王是生是死，一个心里早有准备，毕竟在赤水分别时，皓翎王就重伤在身。

玱玹却震惊意外，一时间怔怔难言。自从玱玹随小夭离开皓翎，就再未见过皓翎王，他的记忆依旧停留在一百年前，那时的俊帝如巍峨大山，令人景仰惧怕。

所有侍者都退了出去，殿内只剩皓翎王和合德他们三人。皓翎王凝视着三人，“你们来了?”

“师父……”玱玹走过去，跪在皓翎王面前。“师父，为什么会如此？”

皓翎王笑着，温和道：“你都已经长大了，我自然会老，也迟早有一天会死。”

小夭低垂着头，咬着嘴唇。赤水一别，父王对她的冷酷让她害怕，她不敢过去。合德轻轻推了她一下，“小夭过去吧。”

小夭跪在玱玹身旁，对皓翎王说：“陛下，请允许我为您诊治。”

合德勾了勾唇，行至外堂，将时间留给他们。

在这个殿堂之内，少昊重病在身，却没有叫侍卫，说明对他们没有丝毫防备。合德心下轻松了几分，或许今日会有意外的收获。

几盏茶的功夫，玱玹寻了过来。

“小水，师父请你进去。”玱玹带着鼻音，眼内有了湿意，显然是哭过了。

合德进入里间，看着少昊，眼神冰冷，“你费尽心思把我引过来，现在我来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少昊好似十分疲惫，合上了双目再缓缓睁开眼，自嘲地笑道，

“在我受伤后，我藏了一生的伤心都跑了出来，整宿都是噩梦。我对不起很多人，对不起青阳，对不起昌意，对不起阿珩，对不起我的父王，也对不起你娘……我梦见我坐在王位上，周围是一具具白骨……”

玱玹、小夭都听得心惊胆战，不敢发出一丝声音，似乎承恩宫的殿堂里真会走出一个个白骨人……

合德极为淡定，她将一碗茶端给少昊，出声打破诡异的沉静，“喝几口茶吧！”

少昊饮了几口茶后，眼神渐渐恢复清明。他无声地惨笑，有些事一旦做了，他不能对人言，无人敢听。哪怕有人敢听，那人也不想听。

“陛下倒是心大，我递的茶你也敢喝。”合德平静地与少昊对视着，嘴里不客气的嘲讽。

玱玹眉头蹙起，小夭紧紧地抓住了皓翎王的手。

少昊笑了，盯着合德，目光炯炯，“你不会的。”

“这些年，我一直在观察你，你做的如我期待的那样，不对，应该说比我期待的更好。所有人都认为我没有为皓翎培养储君，孰不知我早已决定将皓翎交给你。”

皓翎王的话云淡风轻，甚至带着几分打趣，可听到的人都被震得一动不能动，就连合德再万事从容也满面惊讶。

皓翎王笑看着三个晚辈的表情。

小夭顿时觉得满天阴云都散开了，笑着问：“父王，你既然早早就决定要传位给小水，为什么不告诉她？还让她发动了战争？”

少昊哈哈大笑，摸了摸小夭的头，目光却依旧看向合德，“孩子，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道考题。”

合德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缓缓地开口，

“皓翎的百姓能接受不管谁做君王，只要让他们安居乐业就是好君王。但可皓翎朝臣不会答应，这不是你一人之力能改变的，必须我有千万铁骑，刀剑逼到他们眼前，当然还要有实实在在的利益，他们才会接受，比如常曦和白虎两部……”

少昊看着合德，唇畔的笑意越发的深，少昊拍了拍合德的手，郑重道，“你做的很好，我把皓翎交给你了。”

“还有一件私事，想和你聊聊……”少昊揉了揉眉头，轻叹一口气，有些头疼。正事已经谈妥了，他唯独放心不下阿念。上一代的恩怨在前，他实在没脸开口讨要承诺。

合德垂眸，微微笑着，“上一辈的恩怨不祸及下一代，我会保阿念一生安稳。”

只要阿念没有威胁到她的统治，她就可以容忍阿念的存在。

翌日，皓翎王宣布，禅位于曦帝，移居西炎山。

少昊不想让旧臣心存幻想，以为国能有二君。他用封死自己的退路为代价，减少了没必要的流血和牺牲。

眺望着初升的旭阳，少昊眼内的疲惫消散：“这样，我应该不会再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