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21）

门被关上的刹那，本该熟睡的合德睁开双眸，含水秋眸摄人心魄，红唇微勾，继而又闭上双眸，抱着带有霜雪清冽气味的锦被安稳入睡。

宫尚角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务，望着房内的一方墨池，思绪渐渐飘远。白日里合德那冷冷的一瞥不断在他脑海浮现。宫尚角叹息，是对他失望了吗。

金复禀告称，扶商小姐身边的婢女往羽宫送了东西。宫尚角握着毛笔的手顿时泛起了青筋，身遭气压一降再降，金复垂下头直往墙角缩。

思来想去，宫尚角冒着风雪去了商宫。进入阁楼，就发现楼里今日格外安静，兀自上了楼，来到合德闺房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房内毫无动静。

阿碧打开了房门，点亮厢房外廊道的烛火， “角公子，小姐已经睡着了。”

闻言，宫尚角下意识看了一眼屋里，明烛已灭，纱帐低垂，毫无声息。宫尚角狭长的眼尾有些许下垂，眉宇间带着浓重的阴郁。

睡了？到底是睡了，还是不在?

宫尚角眉宇似剑般锋利，漆黑双眸半信半疑的盯着阿碧眼睛。阿碧面色坦然接受着审视，若是旁人早就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好，我明日再来。”主仆同心，宫尚角心知是从阿碧这问不出什么来了，也不纠缠，利落离开。

阿碧送宫尚角出了角楼，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角公子，气势也太骇人了些。

……

女客院落内，今夜也不太平静。

新娘人选尘埃落定，其他的人明日将被送离宫门，上官浅也在其中。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上官浅愈发急躁。她倒是想在夜色掩护下偷溜出去，可别院周围的树梢和屋顶皆是暗哨，让她连小动作都不敢使。

旋即，她想到了姜离离，姜离离不就是害了病，才被挪到了医馆医治。若她病了，宫门为维护名声，也不可能将病患送走。上官浅在寒冬腊月洗了个冷水澡，冻得直哆嗦。可惜无锋的药汁将她的身体调理得太好了，一桶冰水效果不大。

一不做二不休，上官浅干脆穿着湿衣顶着湿发，在风口枯坐一夜，终是如愿染上了风寒。

云为衫也在房内坐立不安。三日之后，便有关于她身份的消息传回，她该如何是好。

……

合德一觉醒来，已是拂晓时分，雪宫庭院里还有些雾没有散去。

简单洗漱过后，推开房门，便见到雪重子坐在庭院内专心煮茶，身姿笔直如松，宛若天山雪莲圣洁不可亵玩。

雪公子蹲在院落外湖中的一块石头上，湖中央开着一朵一朵的白色莲花，绿色的莲叶上，积着新雪。他摘下一朵雪莲回到院落，毫不心疼地将整个雪莲丢进锅里煮。

合德倚着门抬起双手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走到他们身旁坐下。

“醒了?过来用饭吧。”雪重子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她精神不错，看样子昨夜是睡得挺好。

雪公子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粥递给合德，合德心不在焉的搅动着碗里的粥，有些抗拒的说：“放凉些再吃。”

“冰天雪地的，粥要趁热喝。”

合德看着雪重子一本正经的表情，突然伸手勾住了他的尾指，一双含情眸带着笑意看着他：“那你喂我啊。”

雪重子的心猛的跳了一下，抿唇不语。

“咳……”雪公子瞪大了眼，前山人，性子都这么外放吗？

就这样安静了好半晌，就在雪公子以为雪重子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却看见雪重子将合德垂落的青丝拨至脑后，舀了一小勺粥，声音柔和：“趁热吃。”

这还是不解风情的雪重子吗？雪公子顾不得粥烫嘴，三两口吞下粥，一溜烟跑走了，给两人腾地方。

雪重子喂一口，合德吃一口， 一碗粥见底，雪重子耳朵已经通红了，把空碗放在了桌上。

雪重子犹豫着问道， “你还会来吗？”那似有星光点点的眼眸含着期待，仿若他的喜怒哀乐全拴在合德一人身上。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合德一时怔楞，或许他也是厌倦了后山的孤寂，想要抓住任何一点声响。

“会，这里有你。”合德一字一句说着，眼底清晰的倒映着他。

见他还是难过，合德伸出自己的小尾指，“拉钩。”

雪重子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紧紧抿住嘴，也伸出自己的手指，“拉钩……我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