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64）

厮杀落幕，合德以铁血手段肃清了现场，西炎的官员暂时被关押在地牢内，只待一切风平浪静。

夕阳余晖中，落叶潇潇而下。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微弱的日光从门缝射了进来。西炎王靠在卧榻上，眉眼半阖，听到脚步声，便睁开眼看着走进屋宇的玱玹与合德。

西炎王越发苍老了，整个人就像一块枯木，能明显地感觉到生命在从他体内消失。 玱玹抿了抿唇，看着西炎王那似是映着银霜的发，轻唤道，“爷爷。”

西炎王神色复杂地看了玱玹一会，“来了？”

“玱玹，你在外头等我吧。”

这场谈话不适合玱玹在场。合德清楚的知道，玱玹由西炎王亲自抚养过几十年，对西炎王是有感情的，虽然很克制，可和小夭的淡漠一对比，反倒明显起来。

“……好，有事就叫我，我就在门外。”玱玹把自己的披风解下，裹到合德身上，关门时又看了眼西炎王，眼中有隐隐的泪光。

雕花木门重新阖上。

合德坐到了西炎王对面的坐席上，面色平淡的注视着这位苍老的老人，他虽然垂垂老矣，可依旧是盘踞的猛虎飞龙。

长久的静默过后，西炎王率先开口了。

“玱玹本是我为西炎培养的最好的国君，我算好了一切，唯独没算到出了帝姬这个变数，红颜祸国啊。”

合德神色不变，自若笑道， “陛下说笑了，说什么女人祸国，分明是你们男人好色。真论起来，陛下两次成事都离不开女子的助力，又怎好意思说女子祸国。”

“陛下起于边远小部落，靠着嫘祖建了西炎国，此为一。与赤宸大战时，利用西陵珩与赤宸的感情，统一中原，此为二。”

西炎王犀利的目光直射合德，良久，西炎王大笑着，字字都饱含着对合德的赞赏。 “哈哈哈！早在西炎城，我就看出你不一般，果然啊……我退位后，你会怎么对待西炎氏族?”

“不管是南诏、辰荣还是西炎，都是我的子民，我都会公平对待，不偏不倚。”合德果断答道，没有一丝犹豫。

西炎王点了点头，语气温和起来： “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做，还有很多心愿想要完成，可我正在日渐衰老，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同你一样，我想要天下人看到，我能给我的子民带来安宁和幸福。”

西炎王叹了口气，继续道：“帝位之争已经结束，我仅剩的儿子还有那几个孙子，都不算是坏人，一切只是因为立场不同，我希望你能……”

“我不会对他们出手，我会让他们对我心服口服。”

合德神色有些复杂，狠厉了大半辈子的帝王，如今也怕当年的那些屠夫手段，最后报应在了儿孙身上。

西炎王脸上已有了倦容，合德起身告别，“明日起，小夭会来帮你治病。玱玹也会时常来探望你的。”

“你想我活吗？”

“当然。”

西炎王望着合德的背影轻叹，饱经沧桑的双眼中盛满了泪水。

阿嫘、阿嫘，我们一起亲手创建的王国，我已经交托给一个最合适的人。

这个孩子，会是一个好国君，既有杀伐决断的一面，也有仁慈宽容的一面，希望她能给这个天下带来更多的平和。

……

西炎王的退位诏书已对全大荒宣告，突如其来的帝位禅继石破天惊，最终尘埃落定。

登基仪式上，西炎王亲自将王冠稳稳地戴在了合德头上。

仪式后，合德站在辰荣山最高峰，俯瞰着整个大荒的景致。身后一阵嘈杂，是璟、丰隆、玱玹、小夭、馨悦……大家都来了。他们笑着朝合德贺喜，改了称呼：“贺喜陛下！”

阿碧领着侍女为众人斟了酒。

合德举起酒杯对众人道：“多余的话就不多说了，千言万语，都化为一句，谢谢！”言毕，合德将酒一饮而尽。

众人都喜笑颜开，喝尽杯中酒。

紫金宫内已设好宴席，众人说笑着往殿内走。 丰隆和玱玹行在合德的左右两侧，突然，合德摇摇晃晃，就要摔倒。

玱玹急忙搂住合德，下一刻却手上一空。

“玱玹，我来，这是我的未婚妻。”

丰隆弯下腰抄起合德的腿弯抱了起来，向殿内跑，小心翼翼地把合德放在美人榻上。

玱玹面色阴沉跟在后头，冲潇潇大叫：“立即把医师带来!”

软榻上，合德已昏厥过去。

潇潇抓着医师，如风一般飞掠而来。

医师走到榻边，手指搭在合德的晧腕腕上，一瞬后，脸色骤变，深吸了口气，再探。一会儿后，他收回手，看向一脸急色的丰隆，“恭喜赤水族长，陛下已有孕在身。”

屋内一下子鸦雀无声，静得落针可闻，众人面色古各异。

丰隆脑中轰轰作响，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合德身上。旋即，丰隆露出欣喜万分的表情，他不能有异样，不能让合德名声有丝毫受损，“好好好！待来日婚宴还请医师前来喝杯喜酒。”

馨悦喜得瞪大双眼，这么快，她就要做姑姑了！

玱玹觉得心如针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微笑着。

小夭眉间有些踌躇，藏在袖中的手有些颤抖，她擅长妇科之术，合德的症状不似一般孕妇。

刚进门的璟，脸色煞白，满面悲痛绝望，怔怔愣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