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柳程一

柳程一是文学系的大佬。他写的文章婉约眷然、风格多变，在进入大学前便获得了许多含金量极高的奖项，不只在国内，在邻国、甚至是有很大的文化差异极大的海外都十分出名，被称为当代的鬼才作家。当然，更多的人知道的都是笔名，见到柳程一本人未必能认出来。

考研的时候他没选择文学，反而奔向外语专业研究日语，早就把柳程一当成自己的学生的文院导师气得胡子掉了一半。两个导师争学生，虽然不算什么罕见的新鲜事，但是两个学院的师生仍然二十四小时吃瓜，在论坛更新最新消息。

最后也不知道两个人怎么商量好的，柳程一成了两个人共同的学生。深知自己名正言顺的导师并不好惹的柳程一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他被调到霓虹，在神奈川的一所学校教英语。

“……”

柳程一倒也没有什么不愿意的，只不过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对自己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霓虹可是很讲究前后辈的，您觉得我像是能低头的人吗？”

“就你？”柳程一的导师很年轻，才三十多岁。“除非你脑子坏了。否则就算是腰折了你也不会低头的。”

“放心吧，两边有项目要合作，现在是他们求着我们，只要你不犯能把你送进去的错就没问题。”

“我要是犯了呢？”柳程一追问道。

“那等你被引渡回来我会给你送我的旧衣服的。”

站在校门前，柳程一一边回想着导师的话一边应付着来迎接他的未来同事。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还装什么亲切友善。他脾气不好没错，但是也不是什么爱找事的人。空降在这里必然会触动别人的利益，谁也不是什么傻白甜，相信大家都是相亲相爱一家人，随便你怎么想的，至少不能把他当傻子糊弄，连演一下都欠奉吧？柳程一居高临下的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里带着嘲讽，加上他天生的妖艳面容，反派效果直接拉满。

“……”来人直接哽住，深呼吸一下，又露出笑容。“我先带柳桑去办公室吧。”

“啊。”柳程一走过场的道了谢，然后跟着前面这位山口老师去办公室。拜柳程一妖艳的面容所赐，两人是在一众人的注目礼下进办公室的。

一般情况下，柳程一还是很会做人的。他准备了礼物送给同办公室的老师，还有一些剩的，送其他老师的话送不了几个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不如留着给学生算了。不过——柳程一很有前瞻性的想，也许一会他们就不想要自己的礼物了呢。到时候是把礼物和他这个人割裂开装作不知道是谁送的或者是有骨气的扔掉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不是柳程一想搞事，是他对霓虹的职场有信心，对自己也有信心。

“那请问我的位置是哪个呢？”柳程一很有礼貌的问道。

“最里面的那个。”一个女老师给他指了一下。柳程一往那边一看，差点笑出来。

难为他们找到这么旧的桌子了，桌面上是刻痕和污渍，还堆着许多杂物——不客气点说是垃圾。

“你确定这是我的位置吗？”柳程一笑着问。

“对待前辈要客气点，真是没礼貌。”女人有些生气。

“有什么问题吗？你是新人，别光想着享受。”

柳莲二来上交作业的时候便碰见了这种情景。他抱着一摞英语作业，站在门外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总不能把作业原样带回去吧。

“新入职的柳老师和其他老师发生冲突的概率是99.9%，现在进去会被松下老师记住的概率是99.1%。”松下是一个很记仇的人，他报复的手段也许不够狠毒，但是绝对麻烦。“作业没有按时送到柳老师会生气的概率……资料不足。柳老师不太清楚时间安排，再加上事出有因……概率在58%以下。”

柳莲二权衡一番，决定先不进去在外面等着。

“所以山本老师有什么指教吗？”柳程一故作谦逊。

“我是松下！不是山本！”松下本就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现在不仅本来可以到他手下的英语成绩很优秀的班级归了这个新人，还被他当着其他人的面这么侮辱。“柳桑，这些就麻烦你整理了。”

“小问题，松下老师不用客气。”柳程一看着桌子上的东西，破旧的本子，坏钢笔，瓷杯，腐烂的植物……唔，还好他没有洁癖。柳程一把东西摞好，分发到其他老师的桌子上。

“你！”

“松下老师不是这个意思吗？我有把它们整理好啊，还按照你们每个人的气质送到你们的桌子上了。”

那个叫浅井的女老师桌子上是腐烂的花朵，原田是坏文具，藤井是一堆分不清是什么的杂物，至于那个满是黄色水垢的水杯，则被柳程一拿在手中。

“我是让你整理扔掉！”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柳程一若有所思。“不过现在也差不多吧？”

“混蛋！你信不信——”

“松下老师应该是不知道。”他打断了松下的话。“不过现在知道了也不晚。”

柳程一突然收起了笑，把杯子砸在松下的桌子上。

“求我是要跪着说话的。”

一片寂静。

柳莲二棕色的瞳仁露出一点，随即消失在长长的睫毛下。原来柳老师是这种性格啊。

“松下老师，听见大海的声音了吗？”没得到回应他也不尴尬“可惜现在听不见，毕竟松下老师您的大脑已经不再晃动了。”

“不要再为难你们可爱的平滑大脑来思考这种幼稚园小朋友想不到的手段了，不会有任何作用。F组今年的老师一直会是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柳程一依旧笑容满面。“我会申请换一个办公室。科学研究表明异味会影响智商。”

“你们大脑腐烂的臭味熏到我了。”

“真敢说啊，puri～”

“仁王？”

“路过而已。军师你是去交作业吗？”仁王雅治同情的看了柳莲二一眼“祝你好运，piyo”

“……”

柳莲二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同情的。虽然和他同姓的柳老师意外的……个性，但是那确实也是其他人先挑起来的，柳莲二自认没这个本事让这位柳老师发火。

“你很闲吗？”

“……不是呦，我要去找比吕——”看着被推开的门，仁王雅治卡壳了。半晌，他才补上了口头禅“puri。”

“你们有什么事吗？”已经和前辈们和谐友好的交流完了的柳程一心情不错。“要是需要进去的话我建议你们稍等。前辈们刚和我进行了一场亲切的谈话，可能有些累。”

“……不。”柳莲二没有管偷笑的仁王雅治，淡定道。“我是F组的英语课代表柳莲二，是来交我们班级的作业的。”

“给我就好了。”柳程一接了过来。“为了前辈们的健康长寿，也为了我自己心情愉悦，我之后我会换办公室，具体的我到时候再通知你。下午的课我要进行测试，麻烦柳君通知一下了。”

“好的。”

柳程一从口袋里摸出两块糖，两个小少年正好一人一个。

“辛苦了。”

看着柳程一的背影，柳莲二有点愣神。

“……要尽快收集数据了。”